夏侯渊浑身一震,勒马回转,他看到追随他的数百士卒已被几百铁骑与步卒分割、驱赶、包围、残杀……许多士卒上一刻还在呼叫,下一刻就被乱刃砍倒,浑身浸血;更甚者被战马撞倒,乱蹄踩踏,踩成肉泥……
夏侯渊脸肌肉抽搐,蓦然伸手:“拿矛来!”
左右皆惊:“典军,万万不可啊!”
“众皆随我而来,岂忍弃之独生。”夏侯渊扯过两杆长矛,紧紧夹于肋下,死死盯住百步外的血肉漩涡,喉管深处发出一声咆哮,双足一夹,义无反顾冲向敌阵。左右从骑互相望一眼,仰天惨笑,狠狠一抽马臀,紧紧追随……
夏侯渊陷阵,第一张多米诺骨牌已倒下,终于引发了可怕的连锁反应。
第二张倒下的骨牌,是关平的白毦兵。
白毦兵遇上龙狼弓骑,被耗死再正常不过。跑,跑不过人家;逃,逃不过人家;射,射不过人家;你拿人家怎办?
关平很快发现这一点,但他正想摆脱对手时,这才发现他这是一脚步踩进了烂泥里,拔不出,扯不掉,甩不脱,走不了。对手利用马力的优势,来去如风,箭矢歹毒,看似戏弄,下手特狠。关平空有一身能耐,但挨不上也只能干瞪眼。
眼见身旁白毦兵越来越少,关平吃不住劲了。这些精锐骑卒可都是主公亲手交给他的,如今损失惨重,让他如何有颜面回去复命?
当他们撤到一片树林时,关平深吸一口气,脸上涌起一股决绝,猛然勒马,吼道:“从林子撤退,留两骑与我一同断后。”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以少量骑兵堵住这条林道,若龙狼弓骑追击,就得先击退他们,否则就得绕着树林转半个圈子,如此白毦兵就可以摆脱这牛皮糖似地可怕敌骑,安然脱身。
关平横刀对着远远围上来的龙狼弓骑大吼:“来啊!有种上来挑战。一对一,一对二,一对五,一对十,任选。来啊!”
数十龙狼弓骑逼近,箭搭弓上,冷冷望着三骑。他们的答复,是一阵暴矢,将关平左右两从骑射翻。
关平跃马盘刀,切齿厉吼扑杀而来,一心只想拉几个垫背的。当关平扑到十余步时,斜刺里一条绳索飞来,套住他手里的长柄。关平急往后夺,对方也奋力拉拽,绳索绷直。正较劲的当口,又一索飞至,套住其臂,两下一拉,长柄刀脱手。最后七八条套索飞来,稳稳套住他的身躯脖颈,四面八方齐齐一拉,竟将关平拽离马鞍,身躯悬空……
第三张推倒的骨牌是关羽、韩浩。
二将所领的二千兵马,早已被龙狼轻骑削磨得七七八八。与重锤般霸道凶猛、见谁灭谁的重骑兵不同,龙狼轻骑就象一把锋利的细刃,一点点给敌军片肉放血,看似杀伤不多,实则已将敌军士气削磨得所剩无几。只等龙狼步卒大军一冲,必然崩溃。
就在两支军阵摇摇欲坠之时,两个千人队的增援终于杀来了。这是曹刘联军最后的底牌,曹操与刘备满以为胜算在握,这才孤注一掷。但军队刚冲到彼岸,龙狼甲骑突现,曹刘捶胸顿足……
两个分战场已决出胜负,只剩最后主战场。
举水西岸,一边是背水仓促列阵的军队,一边是嗷嗷狂奔的蛮兵。一边是急促扎紧的篱笆,一边是咆哮而至的猛兽。
当两支军队轰地一声撞上,好似两个西瓜相撞,红白之物,漫天迸射。
数千人的军队接战,真正接触拚杀的,只有阵列最前头的几排士卒。前排倒下,后排替补,如同剥笋,层层渐进。但是蛮子营的打法,却让这些中原士卒大开眼界。
冲在阵前的,是散发披甲,肩扛沉重狼牙棒与斧槌的极北蛮兵。这些曾经的山林野人身高普遍在一米九以上,胳膊足有常人大腿粗,活脱一个个小巨人。双手持重兵器横扫猛砸,就算是盾牌也得粉碎,端是无人可挡,瞬息间就将敌阵削去了好几层。
紧跟其后的,是身体灵活,擅于纵跃的挹娄人、夫余人、沮沃人。他们有的如滚地龙,执短刃在巨人胯下钻进钻出,攻敌下盘,每一出手,必有血光;有的竟借着奔跑之势,踏着前面同伴半蹲举起的盾牌,高高跃起,越过最前排巨人,连人带兵器如石头一样轰砸下去。
曹刘联军何曾见过这等上中下三路齐攻,半支军队都参与厮杀的打法?尽管人数多几倍,但在局部搏杀接触面,情况却恰恰相反,蛮子营比曹刘联军多几倍。这样的结果就是以少打多的蛮子营,竟从头到尾压着曹刘联军打,那种“我不在乎你们有多少人,反正都没我们多人”的蛮霸气势,彻底镇压全场。
面对着数十狂暴的巨汉,无孔不入的暗刃,从天而降的袭击,曹刘联军这枚巨大的“竹笋”,以惊人的速度被层层剥皮,渐露核心……
待在阵外游走纵驰,如狼窥食的龙狼轻骑突然从侧翼杀入,曹刘联军的军阵终于大乱,败局无可挽回。
牌倒,盘崩,胜负已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