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派对的路上,兰迪一直在回想着辛戎所说的“借”,这个词有不同寻常的意味。它代表着一种占有,分享的前提是占有。原来,不仅只有自己在愚蠢地爱对方,辛戎也下意识地承认了吗?
在辛戎说出这个词时,他大脑简直一片空白,振聋发聩,空气里像要燃烧起来,带有甜味,跟瓦斯溢满似的,下一秒就能爆炸。他忘记自己是怎样回答的,他只记得他们在路边道别,辛戎坐在车里,降下车窗,他俯低身子,趴在车窗边缘,想说几句嘱咐的话。辛戎蓦地拉过他的领子,调皮地笑了笑说,好好放松一下,但别玩疯了。说完,便松开他,手指却没完全撤离,替他抚平了领子上的褶皱。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辛戎升起车窗。他退后,车窗缓缓上升,他似乎听见辛戎从半暗的缝隙里丢出了一句:别忘记谁是你的主人。
到了目的地,已来了不少人,在主厅里穿梭。女主人的身影难觅,大约是忙着应酬去了。兰迪盯着宾客还有服务生,有时候觉得这些人更像是身穿花枝招展服装的临时演员。
主厅里有一幅巨大的八尺画像,是女主人的全身画像,风格像萨金特*后期的,对于线条与轮廓的描绘不再那么精益求精,反而更注重了光影色彩,类似雷诺阿。
达芙妮画廊开业时他也陪辛戎去了,所以对这位名流有印象。
佐伊仰头,欣赏着画,感慨道:“是怎么能做到写实又不写实的?真厉害呐。”
兰迪和她讨论起来,但他一心二用,目光游离,然后兀地睁大眼,定在了一个人身上。
佐伊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循着他目光转身去看,看见不远处一个正在聊天的小团体,在其中有个男人,似乎也认出了他俩,热情地朝他俩挥挥手。
兰迪没做回应,佐伊有些尴尬地也挥挥手,是那个心理医生。
医生貌似找了个借口结束那边的谈话,坚定地朝他俩走来。
“嗨。”医生笑容满面。
“嗨。”佐伊也笑。
“他没来吗?我以为他也会来的……”医生话锋一转,表情和语气显然很失望。
“他?”佐伊一愣,可马上就明白了这个“他”指谁。“杰温,他今晚有事,没法来。”她善良地解释。
“什么事?”对方追问。
兰迪咳嗽两声。佐伊瞟他一眼,然后对医生含笑,摇摇头,意思是“抱歉,我也不怎么清楚”。
仨客套了下,没法再起话题,各自散开。
兰迪突然觉得很空虚,穿过了好几个厅,直至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抽烟。
刚点燃一支烟,肩膀上一重,被人拍了一下,倏地扭头,对上一张故作亲切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