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坦,够了。”库洛洛抬头阻止了这场单方面的死斗,“没必要因为他而丧失体力。”
飞坦狠狠踢了一脚佐伊的肚子:“废物,总有一天我要剥了你的皮。”
这种话佐伊每隔几天就会从飞坦嘴里听到一次。
他蜷在地上,刚拖好的地板又脏了。
有一段时间佐伊很迷恋偷看劳恩奶奶处罚别的孩子。为了不影响品相,她会选在不那么明显的部位下手,比如把他们的指甲一片片剥下来。
新长出的指甲柔软又粉嫩好看,只是失去了原有的防御与攻击能力。
佐伊在偷窥时被飞坦撞见了,飞坦也对劳恩奶奶的处罚很感兴趣,因为他本人就承受过多次。
在荨麻地里飞坦一次性剥了佐伊的四片指甲,从硬生生翘下来到技巧性的剥,他学新东西确实很快。
那是佐伊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因为疼痛而哭泣——当年吃下库洛洛在他面包里放的老鼠药后他都没哭。他也不敢昏过去,否则飞坦可能会践行此前“剥皮”之类的誓言。
在佐伊软软的新指甲长出来之前,曾听说库洛洛故意找茬把飞坦揍了一顿。
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在佐伊差点成功偷袭掐死飞坦之后,三个人的关系好像突然变好了。有一天飞坦甚至带着佐伊杀了两个收容所的孩子,佐伊负责指认,飞坦负责砍人。
“就这种货色。”飞坦玩腻了之后很不屑地说,分不清是对谁的不屑。他让佐伊自己解决掉奄奄一息的人。
佐伊蹲在他脚边,把库洛洛的匕首整根狠狠没入仇人的眼窝,得到了飞坦隐晦的大力赞扬。
佐伊八岁时,库洛洛好像进入了叛逆期。别人是叛逆父母,库洛洛叛逆教堂流星街乃至整个社会,具体表现在他和飞坦经常商量要建立一个小团体,目标大概是各种打砸抢。
“我只是想拥有属于自己的东西。”库洛洛这么解释。
当他正忙于建立小团体时,一个名字很长的黑道家族来教堂挑选长相出众的小孩。五岁以下、十岁以上的不要,能打的不要,有姓氏、来历明确的不要。但如果长得足够好看,以上均不是问题。
佐伊长得足够好看,还符合所有条件。
他被劳恩奶奶精心打扮成了天使,也被成功堕入无边炼狱。在那之前,佐伊从不知道原来在教堂度过的生活已经算是天堂。
佐伊在地狱里待了五年,足足1826天,他是同批的孩子中活的最久的一个。
如果不是因为嘴里总是塞着各种各样的器具或者药物导致下颚难以自然合拢,他也早就解脱了。
佐伊经常会想到那张窄小的上下床,眉目细长的少年趾高气扬地占据属于他的地方。突然间又梦到自己还是躺在那张床上,有黑发圆眼的少年安安静静地在烛火下看书,第二天又挂着黑眼圈撒娇赖床。
每到这个时候他就忍不住要微笑起来,然后被四肢上扣紧的枷锁与丁零当啷的铁链叫醒。
他想应该是致幻剂的作用,否则他不该有这么多的眼泪才对。
有一天,佐伊发现左胸烙下的徽章烙印在久不愈合后开始溃烂。最开始时奇痒无比,后来淌出污浊的脓血,皮肤坏死脱落,味道腥臭。
佐伊自认幽默地想:“我现在简直比流星街还臭了。”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染上的病。有了新的玩伴之后,年纪偏大的他就不再被主人所青睐了,将他转手送人轻而易举。
他希望那个地方可以早点烂到胸腔里去,对他而言那未尝不是一种救赎。
地狱被焚烧殆尽的那天来临得毫无预兆。
“芬克斯,这里还有个暗门哩。”
暗金色短发的男人抡起手臂:“知道了——”
在绝对的力量下,整面墙轰然倒塌。
佐伊雾气弥漫的视野里总是出现幻象,越来越离谱——这次居然看见了飞坦来救他。
佐伊索性闭上眼,直到耳边传来锁链被砍断的声音。他双手一松,虚弱的身体被毫不温柔地抗上肩。
对方好像并不在意他一身的脓血似的,骂人的语气也异常熟悉。
“啧,真是废物。”
黑发黑眼的少年坐在床边——这一幕巧妙地与十年前佐伊在教堂醒来时重合了。
“还记得我吗?点头,别试图开口说话,你的喉咙已经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