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顷刻间,许萤泪如泉涌,她拿着手机,拼命咬住自己的手臂,发了狠似的不肯流露出半点哭声,以免被奶奶听到,让她担心。
“萤萤啊,我的乖孙女,怎么了,怎么不和奶奶说话了?”奶奶问她:“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许萤努力咽下酸涩,喉咙都是胀胀的,像是被人用手掐住脖子。
她控制自己不要哭,不要被发现,轻声道:“奶奶,我没事。”
自从爷爷当年去世后,奶奶的身体也大不如前,她没办法再照顾许萤,恰好许萤也需要更好的教育环境,于是就被接回南城。
而这,也是许萤噩梦的开始。
偏偏她不能说,只能往肚子里咽。
老人听到电话里的声音有些别扭,到底是过来人,一下子就猜准了,她问:“萤萤,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你告诉奶奶,奶奶立马来南城给你撑腰!”
“没……没人欺负我。”许萤怕她来回奔波损了身体,连忙阻止道。
她顿了顿,掐住掌心,强撑微笑,尽量用轻快的语气说:“奶奶,我哭是因为我在南城交了新朋友,我……我高兴哭了。”
“我家萤萤真厉害,又有新朋友了,不错不错,奶奶就知道啊,我们萤萤最棒了,肯定有很多人都喜欢你。”
电话里,老人直乐呵:“萤萤,这次你认识的朋友又是怎么样的?你给奶奶说说呗。”
许萤抹了抹眼泪,提及陈时礼,她心里的那点酸涩少了些。
“奶奶,我的朋友叫陈时礼,他是我同桌,一个特别特别特别好的男孩子,等以后我们更加熟悉了,我带他见见您呀。”
*
南城的气温降低后,经常细雨连绵,打落一地的枯叶,七中笼罩在秋雾里,伴着瑟瑟的凉意。
许萤昨晚和奶奶聊了很久,挂断电话后,心里的酸涩并没有得到排解,后半夜,她又窝在被子里哭了大半宿,最后情绪严重不对劲,吃了药才缓和下来,以至于她今早起来,一双眼睛红肿得厉害。
她背着书包走进教室,陈时礼起身给她让道,发现她眼睛红红的,问道:“小同桌,你怎么哭了?”
桌上放着一杯红糖水,还是温热的,一看就是陈时礼干的。
许萤放下书包,手捧着杯子,丝丝暖流透过掌心的肌肤,顺着血液流淌。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单纯取暖,消除手上的凉意,还是在享受这份来之不易、却又是上天恩赐的善意。
“没事。”许萤摇头,对着好朋友撒谎,让她莫名有些罪恶,“我昨晚肚子痛,疼哭的。”
陈时礼听说过有的女生来姨妈确实会肚子疼,所以又叫痛经。
“那你这得哭多久,才把自己的眼睛哭成这样。”少年替她拧开水杯盖子,笑道:“趁现在红糖水还热乎,你快喝点。”
许萤捧着杯子小口喝了些,陈时礼单手支着脸,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气质干净的少年浅浅笑着,眼里似乎有星星。
他说:“真乖。”
许萤捧着水杯的动作一顿,这些年来,因为药物导致思维迟钝,以至于她的感知弱化,可这一刻,她却不合时宜的想起一句话。
一句她曾在空幽小镇里读到的话。
怎么甘心只做朋友。
第6章我何其幸运,能够遇到他……
早上九点多,停歇的细雨又出现了,窗外雨丝淅淅沥沥,被风吹得倾斜,就像一根根银线。
上次班主任的随堂测试,今天出结果了,曾经班里化学第一的人这次变成第二名,第一落到陈时礼的头上。
郑丽娟在讲台上夸奖陈时礼学习优异,让大家多多向他学习。
谁也没想到以前南城一中的校霸,经常违反校级的少年,私底下的课业成绩竟然这么优秀。
作为朋友,许萤替陈时礼感到高兴,同时又不可或缺的有些迷茫自卑。
在她心里,少年长得好看,学习优异,哪哪都好,而她……
很糟糕。
“小同桌,你又在发呆呀?”眉目张扬的少年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许萤回神,低头看了眼卷面成绩,二十三分,两个阿拉伯数字鲜红刺眼。
她抿了抿唇,想塞进抽屉不被陈时礼看到,但是少年的手掌却摁在她的卷面上,他支着脑袋,笑眯眯的唤她:“以后不懂的问我,我给你补习。”
少年笑得干净,摁着卷子的手掌抬起,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许萤捏着卷子的一角,指腹因他的动作下意识用力,平整的卷面被捏出几缕褶皱。
窗外细雨绵绵,夹着秋风,明明该是浸人的景致,可她的心却无端生出一丝春暖花开的暖意。
她点点头,发自内心露出微笑,这一次,不再是僵硬的、牵强的、木讷的。
陈时礼看着她的笑容,怔了怔,齐耳发的女孩戴着眼镜,斯文又温柔,笑起来……
他回过神,心底哂笑又轻蔑,好看的女生他见多了,许萤又算什么。
“你怎么了?”许萤见他神情变幻,心头微微紧张,敏感的心思让她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惹他不高兴了。
“没事。”陈时礼揉着她脑袋的掌心移开,那条手臂顺势搭在许萤的椅背上,他撑着脸的那只手,伸出食指戳了戳少女的脸颊,轻侃笑道:“小同桌,你竟然还有奶膘,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