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离谱,他刚刚打起人来的时候脑子里几乎没有理性,只是下意识挥舞拳头,觉得这人就算是死了,也就算为民除害了。
这种感觉很可怕,像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人。
他深深的吸一口气。
外面天气很好,面前的阳光中站着一只鸟,它扭头看看林栖,又往林栖的方向蹦跶了几步,然后被楼上传来一阵摔东西的声音给吓跑了,娇俏的黑色身影眨眼消失在阳光下。
林栖抬头,从楼梯的缝隙间望着二楼那扇被他打开却忘记关上的门,争吵和摔东西的声音就是从那扇门里传出来的。
王姨在骂些什么,伴随着轻轻的啜泣声,而那个男人被打了一顿,竟然还有吵架的大嗓门和摔东西的精神气。
林栖看看自己手上的血,忽然寻思着刚刚是不是下手轻了。不置可否,他刚刚是挺冲动,但揍完人过后感觉很爽,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
因为才从床上爬起来,睡衣也没换,加上这一手的血,林栖理智地没走出这栋楼,他靠墙站着,默默听楼上的争吵。
过了大概有半小时,才看见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从门里走出来,他应该是洗过脸上的血了,胸前的衣服还是湿的,下楼看见林栖,明显愣在了那里。
“你给我等着!”他恶狠狠地指着林栖说,一边把手里拿着的什么东西往怀里揣了揣,然后特意离林栖远远地慢慢挪出这栋楼。
林栖看见了站在门口掩面哭泣的王姨。
整个家就像遭了贼一样乱七八糟,椅子是倒在地上的,还有个被摔碎的玻璃杯,那是林栖喝水用的杯子。
林栖站在一片狼藉的房间里环顾四周,王姨擦擦眼泪,走过来轻声说:“小栖,对不起小栖,都怪我那个挨千刀的弟弟,把你的东西全搞乱了……”
她竟然不怪林栖打了那个男人,她的弟弟,只是一味说着道歉的话,并挂着两行毫无用处的眼泪替他收拾起东西来。
弟弟从这个家里拿走了什么,林栖估摸着能猜到,他看着王姨忙碌的背影,沉默了几分钟,忽然毫无情绪地说:“过几天我就搬出去。”
搬出去,搬到哪?没头绪。林栖坐在客厅里发呆,王姨就在周围走来走去地收拾着东西。
王姨年轻时丧夫,现在年近五十,在林栖家干了十几年的活,这个老妇人不善言辞,活了大半辈子,林栖觉得她还是没搞懂怎么活。
傻女儿二十多岁,王姨是打算养她一辈子的,然而林栖今天才发现,除了傻女儿,她还有个吸血鬼弟弟,仿佛所有的不幸都集中在了这个老妇人的身上。
他刚刚说要搬出去时,王姨的表情看起来想哭,但她什么都没说,就点了点头。
那一瞬间,林栖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套在了一个袋子里,闷闷的。而距离上一次产生这样的感觉,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那次也是因为王姨。
但不管产生什么样的心情,林栖还是要搬出去,那个弟弟随时都会再回来,他不希望自己的东西被那样的人碰到。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住哪。
学校里并没有开设学生宿舍,大家都是一放学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除了午饭可以在食堂吃外,在哪过夜就成了至关重要的问题。
有些地方,他不想去的,打死都不愿意放下面子去。比如回家,比如周围的亲戚家。而有些地方不欢迎他去,比如祈照家。
手里头还剩五千二,他一向不会省钱,也省不住钱。租房子的话,勉强能租一两个月,但前提是建立在他不吃不喝的情况下。也许这种入不敷出的现象才是目前最大的问题,而林栖不得不可悲地发现,离开文萱以后,他什么都没有了。
没钱,没地方住,为了自己所谓的面子,那点可怜的面子。
但命和面子之间,林栖选后者。
五一假期才刚开始就闹了不愉快,后面的心情实在难以好得起来,肚子还饿了,林栖换好衣服,打算去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出门时,王姨喊了他一声:“小栖,那个……你有空就回家看看你妈妈,好吗?”
林栖出门的身子僵在了那里,过了好半天,他终于扭过头来:“为什么要回去看她?”他说,又轻又冷的眼神扫过王姨的脸,“你最好少管我,也别管我的家事。”
别管别管,都别管,保持安静就很好了。他不想听到任何声音,要么顺从,要么滚蛋。
越是有人劝阻就越加烦躁,烦躁到饭也吃不下,随着下午温度升高,连看天上的太阳都不爽,想拿把弓给它射下来。
本来是想着出来吃东西的,结果到了餐厅门口又不想吃了,没走多久看见路上有人成群结伴地喝着奶茶,手里拎着小甜品,林栖脑子一抽,忽然就想吃蛋糕了。
就他所知的蛋糕店,万龙商场那边有家比较好的,离这稍微有点远,打车过去要一个多小时。就为了好那一口,一个半小时后林栖走进那家名叫克莱因的蛋糕店。
克莱因算是蛮有名的一个牌子,全国大部分地区都开有连锁店,蛋糕品质好,款式也多且好看。林栖花了一个多小时来到这,没过十分钟就拎着一个蛋糕出来了。
是个六寸大的蛋糕,款式简单,边上一圈用黑巧克力花了几圈花纹,面上就摆着几个蓝莓。就这样一个小东西花了他两百,有够离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