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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鹿被他掌心的热度激得缩了缩,又不敢躲开,只能抿唇,“你……”

“不跟你说了,没时间陪你玩。”段从祯打断他,看了一眼手机,“走了。”

说完,在他眼角亲了亲,“晚上自己睡觉吧,我不回了。”

·

即鹿没有回段从祯的房子。

在十字路口站了许久,他觉得自己好像中暑了,又好像浸泡在冰天雪地里,总之不太清醒。

冷汗浸湿了最里面的一件衣服,他不停地打颤,却又不知道是冷的还是病的还是怕的。

绿灯在面前模糊,他好像看不清东西,如同隔着大火视物,一切都被热浪扭曲。

即鹿勉强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匆忙踏出几步,耳边骤然响起轰然刺耳的喇叭声和尖锐的刹车声。

猛地回神,即鹿望着面前漂移的车辆,三两别过,以一种极其扭曲的角度从面前蹭过。

“有病啊!”司机从车子里探头骂他,“不看红绿灯吗?”

“找死呢?横穿马路是嫌命长?不想活了?”

“他妈的,给老子滚开!”

……

耳边声音渐渐模糊,即鹿有些慌神,惊慌失措地四处看,企图在汹涌的车流中找到出路。

红灯、绿灯、黄灯……

诅咒辱骂、喇叭声、刹车声……

他脑子一片混乱,眼泪顺着脸颊滚下,在夜风里变得冰凉。

即鹿望着车辆的前灯,望着它在视线里穿梭不断,突然,脑子剧烈疼痛起来,疯狂闪过几个破碎的片段。

夜晚,刹车声,轰隆的撞击声,恍然刺目的灯光,女人的尖叫,大火……

“小鹿,快点离开,这里随时会爆炸。”

谁……

“快点走啊,不用管我……”

一片火海,血红的,与残阳融为一体的红,火苗舔舐着车子,将驾驶座上的女人吞卷下去……

是谁……

眼前一片模糊,即鹿呼吸不畅,慌不择路地逃窜,仿佛后面有人在追他,掐着他的脖子,让他喘不过气来。

疯狂地奔跑,任由夜风刮在脸上,刺骨的疼,突然,身后传来剧烈的轰响,爆炸声让即鹿短暂地失去听觉,耳膜刺痛。

蓦然睁大眼睛,即鹿回头,只看见火烧云一般的红雾,染着血和泪,悔和恨,熊熊燃烧着,刺进他无神的双眸。

即鹿张着嘴,发不出一点声音,喉咙也想起了火,干涩,沙哑,冒着烟。

身躯趔趄摇晃,眼前一黑,直直地倒下,又被人接住。

耳边嘈杂不已,穿梭的,醒目的,刺激性的,即鹿无法分辨,也无暇分辨。

他只听见有人在呼救。

“救命!救命!有人倒了!”

“谁打一下120!快叫救护车啊!”

“不、不用……”

即鹿浑浑噩噩地清醒着,胸口像插着一把刀,每一动都牵出剧烈的刺痛。

“不用……不叫救护车……”

即鹿被人抱着,他分不清是谁,也不想知道,用尽全力推开身边的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随便找了个口子钻出去。

“先生,真的没问题吗?”有个女人关切地问。

“对不起……不用……我没事……麻烦了。”

即鹿闭着眼,也没有看清是谁,只迷迷糊糊地鞠躬,而后一个劲地跑,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他越走越快,发疯似的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知道千万别停下来。

眼泪飘到身后,喉咙里如同有引擎一般呜咽,他强忍着快要溢出来的绝望和慌张,死死咬着牙,任由血腥味在喉中蔓延。

即鹿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唯一的念头:他完了。

他看清了那团火里的人,那么熟悉的脸,被火苗刮得血肉模糊。

是段从祯的母亲。

他死于车祸的母亲。

即鹿一直跑,一直跑,他不敢停下,

如同身后有人在追他。

第54章

即鹿从小到大,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名字跟别人的不一样。

他在市井小巷里认识的小孩,都有姓氏,赵钱孙李,周吴郑王,没有一个是跟他这样的名姓。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问母亲,母亲文化程度也不高,更不耐于在他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上浪费时间。

直到那天,青爱福利院里来了一个女人,她穿的很干净,婉约大方,知书达理。

她告诉他,即鹿二字的意思,是“追逐一头鹿”。

她跟即鹿说,他的名字出自一个成语,即鹿无虞,意为进山打鹿,若没有熟悉鹿性的虞官帮助,那是白费气力,只能空手而返。

即鹿躺在床上,睁大眼睛望着她,皱眉想了许久,才缓缓摇头,“这名字不好。”

女人失笑,“为什么这么说?”

即鹿思忖着,认真开口,“追逐一头鹿,鹿会受到惊吓;进山打鹿,鹿就是猎物。”他摇头,抿了抿干燥的唇,“这个名字寓意不好。”

女人看着他,似是有些吃惊于他的思维,怜爱地摸着他的脑袋,还没等她开口,站在她旁边的少年先出了声。

“我觉得寓意很好。”他说。

即鹿微微一愣,眼神游移,落到身形颀长的少年身上,望着他精致英俊的面庞,脸上一热,小声问,“哪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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