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是司家的老人, 一时称呼还改不过来:“少爷, 太太这么睡要不要紧?”
“没关系, 把空调调高些就行。”
“那今晚我留下来照顾你们。”
“不用。”司策吩咐她们都回去,阿姨却坚持不肯。最后两人各让一步, 司策遣散了大部分人, 只留阿姨一个人在外间的陪护床上休息。至于主卧室便只有他和温蕊两个。
记不清已有多久, 两人没有这么安静地同睡一室了。虽然不在一张床上, 但只要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睡颜, 司策的内心便平静而满足。就像温蕊自始至终都是他的女人, 从来没有离开过。
屋内只留了一盏微弱的床头灯, 空调被调到了最适宜的温度。房里的沙发是加长加宽的款式, 比家里的单人床更显宽敞。温蕊小小的一个睡在上面毫无违和感, 她自己也觉得很舒服,这一觉便睡了好几个小时,等醒来迷迷糊糊抓起手机一看,居然已过两点。
借着那盏床头灯她打量了一下病床上的人,发现司策也已睡了过去。浑沌的大脑略微思考了几秒后,温蕊翻了个身朝向里面,重新又闭上了眼睛。
她现在已不是从前那个温蕊, 没那么胆小也没那么计较,有了种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
只是她转身的时候并未发现,病床上的司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最后唇角扬起了一点弧度,满意地又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温蕊是被前来查房的医生护士吵醒的。
姜学洲带着人进来的时候,温蕊刚刚睁开眼睛。但她完全不敢动,就这么维持着面朝里的睡眠姿势,僵直着后背假装自己还没醒过来。
与其当众和人打个照面,尴尬地道一声早安,还不如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睡死过去得好。
那会儿的温蕊真恨自己为什么要醒。
好在姜学洲十分体贴,主动带人退了出去,说是一会儿再来。听到房门关上的一刹那,温蕊终于长出一口气,正想要舒展一下过于僵硬的四肢,就听司策轻笑着冲她道:“人都走了,不抓紧时间洗漱一番?”
温蕊翻身下“床”,假装没留意到司策脸上的笑意,想进洗手间刷牙,却被对方叫住。
“麻烦把床升高一些。”
温蕊一把拿过床头的开关塞他手里:“自己摁,我上学快迟到了。”
“周末也要上课?”
温蕊踏进洗手间的脚步一顿,脸不红气不喘地回了他一句:“对,选修课。”
说完气鼓鼓地进了洗手间。一番洗漱过后,温蕊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身上那被睡得皱巴巴的衣服,纠结地吸了口气。
走是一定要走的,只是穿着这么皱的衣服去搭地铁公交,实在有点不好意思。
这都要怪司策这个狗男人。
她把所有的怨气都怪到了司策头上,心情立马好了许多。走出洗手间准备拿上包离开的时候,就听司策出声叫住她:“先换身衣服吧。”
他抬手指了指搁在沙发里的方向,温蕊这才发现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套女士衣裤。温柔的浅色衬衣,搭配同色系偏深的呢料西装休闲裤,和她昨天穿来的那件外套搭配得尤其和谐。
这男人虽然狗,穿搭方面倒是颇有些心得。
温蕊换了这一身后人立马放松了许多,但拿人手短她也不好意思掉头就走,便贴心地“侍候”司策刷牙洗脸,还装模作样地问了他早餐想吃什么。
“所以你给我买?”
“不,我让阿姨给你买,要不让你家大厨给你做?”
司策笑着摇头:“不用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说是要送她,手却一点儿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就这么不松不紧地握着她的手腕,一副舍不得放开的样子。温蕊正想甩开他的手,却听得对方柔声问了句:“你晚上还来吗?”
一股难以言说的电流涌上心头,害得温蕊微颤了下。她觉得这男人的声音有点上头,比起他平日里霸气又冷硬的风格,这样的柔声细语更叫人无力招架。
她真怕再待下去自己会忍不住破功,于是用力推开了司策的那只手,仓皇地回了一句:“再说吧。”
随即便大步离开。走得太快,连房门都没给人关好。
外头小花园的圆桌边,姜学洲拿了杯咖啡正跟蒋雍说话。
“我看眼下这个情况,我是不是应该换个病区比较好。”
蒋雍一脸不以为然:“怎么,避嫌吗?”
“不应该吗?”
“换什么换,病人来了就听医生的。司策也没说你有什么不好的,他那都是小伤,你的医术我也信得过。再说也不长久住着,换来换去的也麻烦。他若不开口便证明他对你没意见,你别胡思乱想。”
蒋雍伸手拍拍姜学洲的肩膀:“你呢好好看你的病,他呢好好追他的妞,大家互不相干嘛。”
“听你的意思,司策还在追求温蕊?”
“那是,一离婚就开始追,这也追了大半年了。我怎么看着一点效果都没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那会儿但凡对人家温柔点,也不用现在苦哈哈地当舔狗。”
蒋雍说着说着像是想到了自己,一时间情绪上头,“唉,追人可不容易,热脸贴冷屁股,有时候想想何必呢。天涯何处无芳草,也就是……”
也就是舍不得那个孩子,连带着孩子妈也看着顺眼可心起来,有股子越是得不到越想要得到,她纪宁芝莫名其妙就成了他眼中最合适的那个女人。
也是魔障了。
他自嘲地笑笑,一抬眼就看到温蕊从面前的玻璃门走过。下一秒没等他上前跟人打招呼,身边的姜学洲已要开门走了进去,叫住了对方。
蒋雍见状停下脚步,站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了一会儿,直到姜学洲和温蕊并肩离开,他才掏出手机给司策打了个电话。
“兄弟,你这回怕是碰到硬骨头了。”
电话那头的司策语气冷淡:“能有多硬。”
“也是,再硬也硬过你司少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