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有重要的私事要办……借口,全是借口,他只不过是不想见她罢了。
若想见,早在回国时就该联系她了,若想见,早在她让凌子霄第一次去拜访他,提出她想把朝氏企业卖给他的时候,他就该主动约见她了,若想见,就算有私事要处理,他也会主动联系她,向她讲明情况,而不是三言两语去敷衍她的助理。
他的态度其实已经很明显了,是朝雾太傻,对这些委婉的拒绝视而不见,还痴痴的幻想重逢那日定要和他把酒言欢,谈尽小时候做的荒唐事。
熟不知,这些荒唐事对她来说是极为美好的回忆,可于他而言,极有可能是不堪回首的黑历史。
也对,人家陆大总裁现在可华尔街的商业奇才,小时候追在一个女人屁股后面跑,还天天嚷嚷着要娶她……那可不是黑历史吗?
更可恶的是这女人最后竟没看上他,还在他临走前羞辱了他……奇耻大辱!
他当然不愿意见她了。
朝雾突然很想笑,笑自己的迟钝和愚蠢,笑世事的反复和无常,可扯了扯唇角,非但没能笑出来,反倒逼红了眼眶。
满心悲凉之际,对面传来凌子霄略带困惑的声音:“……朝氏企业最后您不是还要买回来吗?”
既然要买回来,这便不能算亏本去卖。
他敏锐的感觉到朝雾似乎隐瞒了什么。
然而不待他起疑心,便听到朝雾讽刺意味极浓的一声冷笑:“呵!就他这态度,我公司还买的回来吗?”
凌子霄哑然,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相劝。
陆景睿当然是诚心帮朝雾的,那个男人爱惨了朝雾,别说事后买回公司了,为博朝雾一笑,他把朝氏企业白送给朝雾只怕都心甘情愿。
可凌子霄不能这么说,一说就露馅了。
可不说,这笔生意貌似要谈不下去了……
一滴规模不小的汗珠沿着凌子霄额角滴落,精英如他,平生以来第一次觉出了棘手。
“……那需要我再去陆家交涉吗?”斟酌再三后,凌子霄硬着头皮询问道。
他不能为陆景睿说话,他现在是朝雾的助理,为陆景睿说好话容易暴露,现在正是朝氏企业生死存亡之刻,他绝不能暴露身份。
只得让朝雾自己做决断。
朝雾垂下了眼眸,浓密如小扇子般的长睫毛遮住了满目的疲惫:“算了,就这么签约吧。”
凌子霄瞳孔骤缩,满目不可置信的看向朝雾:“就这么签,不交涉了?”
“恩。”朝雾伸手扶住太阳穴,有一下没一下的按着,“他不出面,我也就不出面了,你和他的特助商量具体的签约流程吧,末了把合同给我,我签字。”
就这么签吧,就当是她欠他的。
小时候终究是她负了他,现在赔他个公司,也算两清了。
把亏欠的全补上,把拿走的全还去,干干净净的来,干干净净的走,谁也别脏她的轮回路。
***
因为心情不好,朝雾下午没有继续呆在公司,而是回家把自己酒窖里的好酒全倒腾了出来,打算喝个痛快。
虽说胃癌不该再饮酒刺激胃了,但都晚期了,还在乎那么多干什么?横竖一个死,与其畏手畏脚争得多活两日,不如痛痛快快,过好今朝。
朝雾坐在地上独酌,半瓶拉菲下去,门口突然传来声响。
朝雾已有些微醺,醉眼朦胧的扭头看向门口,心里迷迷糊糊的想:霍司辰那王八蛋又回来了?
一周回来三次,这厮到底想干什么?!
朝雾怒上心头,攥紧了手里的半瓶酒,心里咬牙切齿的想:姓霍的你今儿个要是再敢找老娘的不痛快,老娘就一酒瓶砸死你!
“吱呀——”一声,大门被推开,门外有虚影晃过,下一秒,一抹清隽的身影映入眼帘。
来人一身高档休闲装,不是霍司辰刻板笔挺的西装,朝雾绷紧的身体放松了下来,酒瓶也放下了。
男人逆光站着,五官漂亮的不像话,朝雾醉眼看他,越看越觉得好看。
“你怎么来了?”她坐在地上,仰头看向他,笑容是醉酒后特有的傻气,偏偏语调慵懒得狠,尾音还打着卷儿上扬,勾得人心里直痒痒。
陆九渊脱下鞋,没换拖鞋直接穿着袜子走向朝雾:“我听凌子霄说你不高兴,需要男朋友哄。”
尾音落地,他刚好也走到了朝雾面前,男人弯腰,哄小孩儿般的伸手摸朝雾的头发:“对不起来晚了,害我们小五自己买醉。”
一声小五,喊得朝雾心脏七零八碎,她终于再也扛不住,倒在陆九渊怀里痛哭了起来。
小五是朝雾的小名,五与雾字谐音,朝雾的生日又在七月初五,所以家里人都喊朝雾小五,陆景睿以前也喊朝雾小五姐姐。
朝家发生意外后,再没人喊过朝雾小五了,朝雾变成了杀伐果断的朝总,变成了隐忍温婉的霍太太。
没人有关心杀伐果断的朝总上任时只是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女孩儿,亦没有人关心隐忍温婉的霍太太嫁人时也才二十二岁,没人在她害怕的时候拍她的肩膀说声小五别怕,亦没人在她哭泣的时候将她拥入怀中告诉她小五我在。
她孑然一身。
她一无所有!
“乖,不哭了。”哭到伤心欲绝,脑后传来男人掌心的温度,男人伸手轻抚着她海藻般柔顺的长发,头微偏,蜻蜓点水般在她眼角吻了下:“我这不是来了吗?”
“你来有什么用。”朝雾难过得不能自已,“他们都走了……全都走了……”
爸爸妈妈走了,哥哥也走了,现在连陆景睿都不愿意见我了。
他们全都走了,只把握自己留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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