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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司尘见他没穿鞋,用手指捏着衣领提起一块,让别针不能扎到他,然后才说:“去床上,我帮你。”说完,才觉得这句话不妥当,立刻轻咳着补充道:“帮你把衣服脱下来。”

顾司尘:“……”

盛柠樾:“…………”

不过,盛柠樾还是乖乖地跟他过去了,坐到床上,双脚离开地面,脚底的凉才缓和回来一些。

顾司尘低着头耐心帮他绕线头,都不用问这人是怎么穿的衣服,因为他太熟悉盛柠樾的习惯了,随便一猜,都猜得到。

·

婚后的某个午后,盛柠樾吃过饭就窝在床头补眠,直到被钟诺的电话惊醒,他才记起今天和这人有约。

睡到头发乱飞,迷迷糊糊地男孩闭着眼爬起来去拿衣服,随手翻到件格子衫,连扣子都懒得解开,就囫囵地往头上套。

生生把衬衫当成了套头衫穿,顾司尘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顾司尘没有动,他盯着盛柠樾笨拙地动作觉得非常好笑,内心不禁在想,怎么会有这么笨又这么懒的人?连穿个衣服都懒到不想系扣子。

“哎哟!”盛柠樾只解开一个扣子就急着往上套,刚露出一块柔软的头发来,脑袋瓜就被卡住了。

顾司尘多少年都不曾放声大笑过,却在这个午后笑的直不起腰,盛柠樾从扣子间隔的缝隙处看他,由于脸被挡住,只勉强能看到一只眨个不停的黑眼睛。

“别笑了老公,你快点来帮我弄一下。”

其实当时的盛柠樾能自己脱掉衬衫,他只是见顾司尘心情好,想趁机跟他撒个娇而已。

顾司尘故意没动,戏谑的盯着他,盛柠樾的眼眸越眨越快,明显已经开始委屈了,只好拖着长音又喊了一声:“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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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司尘动作一滞,差点张口就答应出来,猛然回神,他才发现,眼前的一切早就不是记忆中的那个场景了。

苦涩蔓延在嘴角,顾司尘顺着回忆又多晃神半刻,原来他们也是有过快乐的时光的,那些个陪在盛柠樾身边的日日夜夜,也并非是全然黑暗的。

只是不知道,盛柠樾还记不记得。

“好了么?”盛柠樾保持着一个姿势太久,鼻尖都挂了层氤氲的汗渍。

顾司尘从过往中抽离出来,耐心地帮他取下别针,拉开线头,脱下睡衣时,更是看到男孩被扎的乱七八糟的后背,明明是如雾凇般的白色,却无端多了几道显眼的红。

“稍等,我去帮你拿消毒巾擦一下。”

“嗯。”盛柠樾把衣服丢在一旁,敷衍地回了句,就拿起手机给张默心这个罪魁祸首发消息。

【盛柠樾:你下个月的工资,扣掉。】

【张默心:啊呜!】

【张默心:肿么了嘛?人家可是你的小可爱,你肿么忍心扣我的工资,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盛柠樾:图片.jpg】

【盛柠樾:那我想先问问张少爷,你的良心痛不痛?】

张默心看到那根别针,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下来,现在手机的像素都很给力,他放大了照片,连别针上的血腥和睡衣上的血点都看得一清二楚。

【张默心:樾樾!你没事吧??】

【张默心:是我没有好好检查,我的错,你扣我的工资吧,下下个月的也不敢要了……】

张默心在盛柠樾的面前最会卖乖,因为他知道盛柠樾从来都是嘴上说得狠,可到月份了,还是会发他全月的工资,有时候甚至还多给一点补贴。

不过,他气愤也是真的。

当即就打车过来取走了睡衣,杀回商场,准备找那家店好好理论理论。

张默心在去的路上又叫了钟诺,他自己一个人过去还是很怕,有钟诺这个怼王在,他倒是壮了不少胆子。

盛柠樾根本就没有睡醒,送走张默心之后,他又早早钻进被窝,继续去休息了。

除了顾司尘再给他擦消毒巾的时候问他“疼不疼”,他回了一句“不疼”之后,他和顾司尘之间就再没多说一个字。

盛柠樾房门紧闭,顾司尘自然也不好过多打扰他,男人去浴室洗了个澡,他这几天在别墅里洗澡都有些不习惯了,想了想,可能是因为身边没有盛柠樾的关系。

顾司尘穿着浴袍,伴着热雾出来,进到客房后,轻轻掩上了门。

他没有全部关上,而是留了一条缝隙,他怕盛柠樾万一半夜想喊他,隔着门板还挺不方便的,顾司尘现在是一丁点都不想错过盛柠樾跟他说话的机会。

今晚无月无风,连窗外的蝉都懒得叫了,男人闭着眼躺在床上,身体不由得轻松下来。

脑子里天马行空的出现了一些画面,跟着,那些零碎的画面便自动拼凑起来,就像是模拟的ai拼图,一块一块,镶进了阴云密布的老宅中。

·

顾程生了很严重的病,但为了稳定公司,他并没有对外宣布自己的病情。

顾司尘年仅几岁,除了偶尔来偷偷看上几眼,其余时间,就尽量不发出声音自己呆在房间或者院子里玩。

那个时候,顾程刚刚拿到诊断不久,还能走能跑,除了脸色有些苍白,脾气似乎也越来越坏之外,一切都还能维持最起码的原状。

顾司尘坐在院子的草地上,白婧就在不远处走来走去地打电话,他隐约只听到一些“晚期”“没多长时间了”这种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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