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锦瑟又想了会,问:“两年前,我因为缆绳断裂而摔入河里,也是你干的?”
季弘谣点头,“是,都是我。”
虞锦瑟沉默良久,将杯中冰水慢慢喝下去。她一反常态的镇静,让季弘谣不安,季弘谣再也按捺不住,道:“虞锦瑟,你为什么不生气,你为什么不愤怒?你来打我呀,骂我呀!我对你做了那样的事,你还忍什么,你还装什么烂好人!”
虞锦瑟道:“我要打要骂,只对良心还没有泯灭的人,对你这种人,打骂有什么用呢,只会脏了自己的手。不过你别急,你做的一切,自会受惩罚。”
“那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吗?”
“好奇。”虞锦瑟道:“但横竖不过那一个字——恨。”
“你说对了。”季弘谣道:“虞锦瑟,你知道这些年来我有多恨你吗?你知道吗?”
虞锦瑟摇头,“我怎么会知道,从前我一直将你当做好朋友来着。”她讽刺地笑:“可谁知,我的‘好朋友’原来竟那样的恨着我呀!”提起过去,她心中难免有气,将那好朋友三个字咬的重重的,极具讥讽之意。
季弘谣对她的反应视而不见,她端起酒杯,大口饮下:“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想明白,明明我们是一起爱上沐华年的,可为什么,他却对你另眼相看?论长相论身材论头脑,你哪里比我好?就因为你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富家女,就因为你那不可一世的家室,就因为你能挥霍着你的钱给他买各种昂贵的礼物,讨他欢心?就因为你在他困难的时候,给他外婆送去了几万块钱手术费?”
“虞锦瑟,你知道为了接近他,我有多努力吗?我从早到晚的读书,只为了能跟他考取国外的同一所大学,我为了他的事业快点发展,起早贪黑,昼夜不睡,我陪他吃过那么多苦,跟我比,你算什么?”她苦笑,“可为什么无论我怎么努力,他都不接受我?是因为你吗?既然你是我的障碍,我当然得除掉你。”
虞锦瑟冷冷道:“所以,你在缆绳上做了手脚。”
☆、第八十四话恶有恶报
“是啊,谁知你命硬,这么高摔下去居然都没死!”季弘谣道:“不过我也并非全无收获,毕竟你的身体不能再要小孩,四代单传的沐家自然不会再接受你这样的儿媳。”她骤然一怒,“本来我还挺高兴的,我以为华年很快就会想通,会接受一个健康完整的我,可为什么他没有,为什么?”
虞锦瑟无奈地笑,“他为什么我怎么知道,你迁怒到我身上,不觉得很可笑?”
“是啊,我也觉得可笑!哪怕我离间你们的关系,让你们离了婚,可他仍对我冷冷淡淡,不理不睬……我心里难过,跟几个朋友去澳门赌几局,散散心。谁知就这样上了瘾,那些混蛋看我出手阔绰,居然联合起来设圈套,在最后一个晚上,我输掉了两千万,那是我全部的家当啊,我只能跟赌场的人借钱扳本,不料本没有回来,我输掉了整整六千六百万!”
“近七千万!我哪有那么多钱还!他们逼我写下高利贷的欠条,就这样,在一年多的时间里,不断的利滚利,最后我居然欠下了他们一亿五千万!”
虞锦瑟一怔,着实被这个数据惊了惊。
季弘谣道:“这么大的数目,我压根不敢跟华年讲,只能借东墙补西墙,赌场的人还时不时派出一些黑道的人来追债,我怕极了,只得偷公司的资料,卖给强盛,换钱还债。最后事情闹大了,高层都知道了我是内鬼,我被赶出了鸿华。”
“呵,你走到这个地步能怪谁呢?谁逼你去赌了?”虞锦瑟冷笑道:“其实你说这么多,我还是不明白你要说什么。你为什么要恨我呢?沐华年不爱你,他也不爱我呀,我并没有抢夺他的情感,相反,站在女人的角度,我跟你一样,都是不被爱的可怜虫。对于一个这样无辜的我,你怎么就能下手一次不够,还再来第二次呢?”
“我没有那么十恶不赦!”季弘谣道:“第一次对你下手是因为华年,第二次只是我想自保而已。有人发现了我当年害你的证据,以此要挟我,向我勒索一亿,我身负重债,哪还有钱给他。为了防止你发现证据,我只能一不做二不休,解决掉你,来个死无对证算了。没想到你命好,来了个张熙替你顶罪……”
“总之,我犯下的错,都是因为你和沐华年……如果没有你,我的心理不会那么扭曲,如果没有沐华年,如果不是因为我这样爱着他,我不会一错再错,错到离谱……”
虞锦瑟的口气夹杂着怜悯与同情:“季弘谣,从前婉婉说你蠢,我不赞同。如今,我真的觉得你蠢。”
“你什么意思?”
“你真的爱沐华年吗?”虞锦瑟道:“如果你爱他,你不会大学的时候换那么多男朋友,如果你爱他,你不会跟别的男人同居甚至堕胎……”
“你少站着说话不腰疼!像我这种贫民出身的下等人,大学里不找几个男人傍着,就靠家里那点生活费,怎么养得活自己!还怎么谈出国,怎么谈未来!”
“季弘谣,没钱就得靠男人吗?”虞锦瑟道:“你知道我大三下学期为什么休学吗?因为我一天打三份工,每天只吃一顿饭,我得了严重的胃病,我瘦到只剩下八十一斤,可我不后悔,因为我所省的所赚的钱,全部支援我喜欢的人!我跟你,同样是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同样是在追逐爱情的情况下,我选择出卖自己的头脑和体力,可你,却只愿出卖自己的身体!”
季弘谣的脸唰地一下惨白。
“承认吧季弘谣,你从来都不爱沐华年,那只是你的征服欲占有欲而已。你生的美,你便认为天底下的男人都得对你另眼相看,偏偏沐华年不这样,于是你的征服欲便开始作祟。你越得不到,就越要得到,你的心理扭曲了,你不愿承认自己的失败,便将得不到的痛苦发泄到我的身上,你一次次陷害我,想寻求一个心理平衡。最后,你走上了这条不归路……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可如今你还在拼命的给自己找借口,将过错全推给我与沐华年……你真是无可救药……”
“你胡说!胡说八道!”季弘谣大声争辩,她摇着头,灰败的脸色却将她的心迹显露无疑,她慢慢向后靠去,仿佛所剩的力量已支撑不住自己。
“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在牢里好好想吧。”虞锦瑟晃晃手中录音笔,“我想这些证据,足够让你判个十几年了。”
季弘谣自嘲一笑,眸中是死灰般的颓败,“呵,不用你动手,警察马上就到,你来的时候,我已经报警了——反正我欠这么多债,躲哪都躲不了,比起黑道轮流不休的骚扰,牢里还相对安全些。”
她推开椅子,退后一步,面上的绝望渐渐染上一层凄哀:“就算不去牢里,沐华年的人也找到了我……知道过去的事,他肯定恨毒了我,不会放过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