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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温度比来时又更冷了几分,一出门李贺便被大风扑了满头,他最无法忍受寒冷,这种不适使他的脚步滞缓下来。好像是无意识的,离婚两个字又出现在他的脑子里,似乎这已经成为李贺唯一会思考的东西。因为抵抗寒冷而紧绷的肌肉逐渐松弛,他围绕着屋子门前那座巨大的环形喷泉左右乱踅,几分钟后猛地站立住,往地下啐了口唾沫。
再推开那个门时里面只剩杜元嘉一个人了,他站在桌旁倒酒,旁边还立着一只台球杆。“你借我五十万吧。我跟你做这桩生意。”房间里只开了几盏小灯,杜元嘉半侧着脸,并没有看李贺。手握着台球杆晃了几晃才说:“你把卡号发到我给你的号码上,明天我叫人把钱打给你。”李贺这时才松了一口气,他将一只手反到身后握紧门把,希望能抵挡住身体一阵阵的颤栗。
杜元嘉抬起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口道:“你还喜欢男的啊,我还以为你妈妈真把你‘改造’好了呢”
“要真是这样我现在就不会站在这儿。”
杜元嘉笑起来:“要真是这样你依旧会站在这儿,我他妈还不了解你,你就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臭婊子一个。”
“我不在乎的,只要能让我离成婚,你怎样说都无所谓。”
杜元嘉不再说话了,他转过脸来长久地看着李贺,好像在瞧一个第一次见面,却又十分想看透的人。似乎是从这种枯想中回忆起了什么,杜元嘉的下颚肌肉渐渐突出,显然牙齿正在用力的咬紧,他英俊的面庞在这种奇异的情绪下变得扭曲。但不过片刻,他又恢复如常,淡然地朝李贺说了一句:“离完婚之后打电话给我,滚吧。”
李贺天不亮就守在了陈乐的公司门口,他找不到陈乐,也不想打电话给陈乐的母亲,如果陈乐不在的话,那位敏锐的老人势必会起疑心。李贺觉得离婚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何必让父母的参与而使事态复杂化呢。
地面上细小的凹陷处还留有昨夜落雨未干的水痕,李贺靠在大理石柱上,眼神放空的思索着这漫长的雨季大概会在什么时候过去。他实在厌恶不论晒多久都散着股霉味的衣物。等再过些时刻,身旁经过的人群逐渐增多起来,有几位认识他的陈乐同事朝他招呼,对于他清晨的出现都感到好奇。
“小李这么早呀,来送乐乐吗?”
李贺看着眼前的中年女人,记起来这是陈乐的某一位上司,前段时间因为升职的事情和陈乐走得近,经常被带来家里吃饭。
李贺笑了一下道:“华姐早,我来找她。”
“瞧你这人,有事情打个电话不就完了,还非得自己过来一趟。”华姐抹得浓厚的唇咧开来,露出里面黄色的牙齿。李贺觉得自己从这张张开的嘴里嗅到了某种酸臭气味,就如同最近阴湿的天气一样使他心生厌恶。
“她把我的电话拉黑了。”
“怎么?夫妻俩吵架啦,要我说乐乐脾气虽然有些急躁,但心总是不坏的,两个人过日子,你让让她不就好了。要是实在有什么着急的事情,你和华姐说,我帮你转告乐乐。”
李贺看着眼前的人露出一副惋惜的模样,似乎因为他和陈乐的感情不和而导致华姐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他觉得可笑,知道这不过是华姐想窥探他们夫妻隐私的托词。
“不用了华姐,这件事情还得我当面和她说。”
陈乐显然没有料到李贺会直接找到自己的公司,她高挑的穿着职业套装的身体无疑是美丽的,但那张脸却因为看见李贺而现出惨白的模样。
“你跑到公司来干什么?”
“我把五十万转给你了,我要离婚。”
陈乐自从前天收到银行的短信后便一直心神不宁,嘴角还长了个燎泡。她想着在朋友家能躲一天是一天,权当李贺没提过离婚的事,却没想到李贺直接找到了公司。
“你小声点,别在这里说。”陈乐急急地扯过李贺的袖子,将他往僻静处拉。
“你哪儿来的钱。”
“借的。”
“借的?你妈不可能给你这么多钱,陈诗意和孔子贺就更别说了。是杜元嘉吧。”李贺听陈乐陡然变得尖而利的声音,有些不满的皱起了眉。
“这与你无关。条件是你开的,现在钱也拿到了,你下午请个假跟我去民政局把婚离了。”
“我操你妈的逼!李贺,你这样侮辱我!”陈乐将肩上的背着的包往地下一掷,哭起来。
李贺并不在意陈乐的辱骂,他看着陈乐狼狈的模样,觉得实在是丑陋到了极点。李贺转过身去背对她,平静地说道:“你何必这样,我曾经是真的想和你过下去的,我并没有把你看成是一个用来遗忘杜元嘉的工具。但事实是,我不行,我可以承担对你的责任,但我没法儿爱上你,像你说的,我甚至硬都硬不起来。说得直白一点,你该考虑离婚,你还这么年轻,又一直想要小孩儿,为什么不给自己一次做母亲的机会,找个正常男人,权当我只是你不小心踩到的臭狗屎。”
李贺听见背后传来陈乐的嗤笑声:“你说的倒轻巧,给自己一次机
', ' ')('会?那我这么多年的付出算什么,我跟你离了婚,然后呢,让你去跟杜元嘉恩恩爱爱吗。”
“你能不能别这么下流。我们离婚跟别人一点关系也没有,纯粹就是不合适,我不懂你为什么非要勉强下去。
“希望只是我想的下流。”
李贺有些生气,他转过身来看着陈乐,最近因为睡眠不好而布满血丝的眼睛失去了过往的神采,一潭死水一样。
“钱你也拿了,我不想和你多说些什么,我只要离婚,车子房子都可以给你。”
陈乐看了他几秒钟,忽然伸出手去抚摸李贺的面颊,嘴里喃喃道:“算我求你,别离婚,我还爱你,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好不好,我会比以前对你更好。”
李贺笑起来,他觉得陈乐的逻辑实在是有问题,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怎么可能依靠一个人的一厢情愿来做维系。
“我是同性恋,你究竟有没有搞清楚这个问题。”
陈乐的动作滞住了,片刻后那只手无力地垂在李贺的领口处,她低下头笑起来,道:“杜元嘉当年没说错,你的心确实很硬,你是再卑鄙不过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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