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日就只带大姐给她喂喂奶,大姐不闹人,是个十分乖巧会心疼人的孩子,打出生以来就从不无缘无故哭闹,逗她就笑,万分的好带。
当初最让奶娘惊讶的还是李成则,因她是头一次见着这般宠爱夫人和孩子的家主。
漫说大姐儿是个姑娘要放在一般人家别说养这般金贵了,大多数男子对女娃那是看都不得看一眼,更别提每日都要抱在怀里哄逗。
从来只听当娘的心疼女儿,当爹这般上心倒真是头一回见。
要说与别人听恐还不相信。
当真是这小小娇儿投了一个好胎,比之男娃也丁点不差。
奶娘心道这些都是各人造化各人命。
她家大姐儿就是个好命的。
李成则靠在炕上看书,顾青瓷在另一边绣手帕。
大姐儿就在地下的毯子里玩木马,扶着木马一点点学站,旁边玉珠和玉钏照顾着。
顾青瓷就偶尔抬眼和李成则说话,道:“二妹妹的亲事定下了,祖母有没有同你说?”
李成则点了点头,“已是知晓,也见了一回人,倒还不错。”
孙氏可不糊涂,同人对亲,头一个看的打听的是那一家人的品行,没有什么坏名声才愿意进一步了解。
生怕有什么不妥带累李家,给孙儿招了什么祸患。
如今李成则是进士,给李蝉说亲的门户自然不会差。
对比着之前的李家来说都是跨了阶层的,要不怎么说读是一条捷径,放在之前,李家姑娘可能攀不上对方。
但现在因为李成则顾青瓷的关系,反而是人家更想跟李家做姻亲。
这时候的人对亲,一般都是家中长辈直接看好了定下来,然后在告知子女。
好一点的就会安排个机会两人见上一面,有些则是见都不见。
成亲的夫妻二人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洞房花烛夜,这说法可不是假的。
不过这样的大多是规矩很大,严守古礼十分刻板的人家。
像李家这样的寻常门户,有那么多讲究,对了亲之后,亲家就要上门,就是带上自家小儿,叫两个小年轻见上一面,也平易得很。
都是在这种环境熏陶长大的人,李蝉心里当然不会有什么叛逆的思想。
且她十分相信祖母和自家兄长,觉着既然他们都同意了,这人家定然差不到哪里去,以后她嫁过去好好过日子就成。
李家现在的日子比以前好了十倍不止,打从李成则娶了顾青瓷,家中渐渐添了不少下人,李家两姐妹不用再干粗活了,只跟着学些女子该有的手艺,以便以后嫁入夫家什么都可以拿得起来。
李蝉出阁的日子定在了十月初,那会儿也不太冷,估摸着是刚入深秋,不冷不热的时节正好。
之前李成则还找了跟李蝉结亲的那人吃了饭,对方是家中的幺儿,性子机灵活络,爱说爱笑,是个好相处的人。
没一会儿,顾青瓷说:“之前大妹妹出了月子,我生病了没过去看她,只打发丫鬟随了礼,过几个日她该带孩子过来住对月,正好让她过来说说话。”
她这话像是自言自语,说完又拿着绣绷秀她那块手帕去了。
话头一起,一时又关心起人来,“之前教她们读书识字也不知她嫁人后还有没有继续学?”
李成则挑眉:“你自己都是个惫懒的,还好意思说别人。”
顾青瓷听了,立马就嗤了一声,挺直了腰板儿道:“她怎么能和我比?”
“她学识上是不能和你相比,那也是因为家境造成的,如今她也嫁了人,你若是一直不进取,焉知不会被别人迎头赶上?”李成则挑了挑眉。
“当然不会!”顾青瓷不以为意,还有些气恼,“我自小也是有女先生教导功课的,做的诗词文章也不少,虽比不上别的姐妹,可李芝不过被我教过几个字,进攻是高看了她还是看低她?”
越说到后面顾青瓷越觉得,该不会是李成则一直把自己当作胸无点墨之人?
心中有气,于是就质问:“相公是不是看不起我?是不是觉得我比不上别的人?之前的姜韵,还有顾青婉,还有许多别的闺秀小姐,她们都是才女,文章诗赋什么都会,你觉得她们好?”
顾青瓷自己都没发现,她语调里有一股尖酸。
但李成则听出来了。
而且这并不是第一次,李成则不太确定顾青瓷是因为不喜欢那两个人而对聪慧有才华的姑娘有了偏见,还是因为自己不喜欢那些而本能仇视讽刺她们。
不过不管是哪种原因,都很不正常。
便是认真说:“官官,并不是我觉得谁好,而是你不应当对别人带有偏见,别的姑娘学识好并不是你攻击她的理由,才华应当被赞同赏识,你无端排斥还央及他人本身,这一条已经是做得不对,我今日同你说一回,你且要记住,日后万不能如此。”
顾青瓷被李成则说得怔愣了。
是不喜欢那些自诩才女的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想了想就顶嘴道:“她们那些人自来心高气傲,每每拿腔作调看不起人,我为什么不能讨厌她们?”
李成则无奈一声叹息,只能慢慢跟她讲道理,教她:“你自然可以讨厌别人,但你心里若其实是因为人聪慧字写得好,诗作得好画画的好就对人心有怨妒,就不应该了。若长期如此下去,或许不知不觉间,你的心胸就会变得狭隘,性情就会变得尖酸刻薄……难道官官想变成这样令人讨厌的人?更有甚者,在旁人看来觉得你就是因为妒忌对方才会如此敌视对方。”
“胡言乱语!我为什么要嫉妒人家!”顾青瓷忍不住把绣绷拍在桌子上。
弄的动静有些大了,大姐儿在地上爬了一圈,撑着手腕抬着脖子对着两人噗噗,一副要说话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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