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湛隐在黑暗里,一瞬不瞬的盯着昏睡的女子,一双黑瞳仿佛被二月的春水泡过,泛着潋滟的波光。
自那日在陵园晕倒,兰画已经昏睡了整整七日,换了几波太医来查看,都道她脉象正常,一直沉睡该是她自己不想醒来。
她躺在那里,薄薄的肩膀微微缩着,锁骨弯出深深的两窝,桃花纹样粉粉嫩嫩的,仿佛可以任意采撷,没有平日强装的坚强,此刻的她,显得那么柔媚、娇弱。
就像在江湛的梦里。
那日兰画吐血后,江湛也昏了过去,沉沉睡了两天,他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
梦的地点全是翊和殿,梦的内容有关他和兰画。
散朝回来,他一只脚刚踏进殿门,寝屋就传出欢悦的声音,“王爷回来了。”
兰画身着薄薄的纱衣,赤足跑了出来,皙白的双足像小兔子在地毯上跳跃,而后直接撞入他的怀中,细细的双臂勾住他的腰身,仰着小脑袋问,“有没有想画画?”
女子粉唇微微嘟起,眼尾上扬,水光盈盈的眸子里,一半期待,一半妩媚。
“想。”他声音暗哑,一把掐住她的软腰,转身靠在殿中的圆柱子上,低头去咬那两窝锁骨,她锁骨敏感,碰一下就蜷曲了五指,她吐气如兰,他耳边嘤哼,“王爷弄痒画画了。”
贪念像潮水袭来,他伸手剥开透明的纱衣,嘴角噙着一丝狂桀,“这才哪到哪!”
空气热的似火,粗浅的气息溢满空旷的大殿。
翊和殿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了他们的身影,宽大的书案上,书籍散落一地,她细白的小手抠住桌角,白皙的手背上,青筋脉络分明,向外凸起。
花开富贵屏风后,木榻上,矮几上,书架上...
撕去白日的清冷自持,夜晚的他像暴露出人性最原始的样子,少女太美好,他总是迫不及待,想要更多。
她的眼睛只在他回殿的那一刻清澈,眉梢染着柔情,像个软乎乎的小猫,往他怀里蹭,蹭的他难受,她就有吃不完的苦头。
吃不下的时候,她捏紧拳头,脸色憋成殷红,俄而低声呜咽,俄而胡乱的喊着“王爷”、“逸之哥哥”,却从不告饶。
他有时会强压抑住自己,俯在她耳边问:“要不要求饶?”
她伸手摩挲他的喉结,媚眼如丝,小喘着调笑,“王爷不行了?”
呵,泰山崩塌,把那朵娇花吞噬的一干二净。
行完房事,不管多累,只要尚存一丝力气,她都会命人送进来一碗汤药,暗色的汤汁不知掺了多少药材,闻着就能作呕,她却毫不犹豫的喝下,日日如此。
他塞她嘴里一颗蜜枣,轻轻拭去残余的药汁,“何必非要苦着自己。”
她原本满是倦色的脸上突然焕发出光彩,两只眼睛弯成细细的月牙,“王爷不是想要个孩子么。”
他眸光一凝,这才想起来,自己确是说过,当时他被祖母和萧皇后催的急了,后来两人云雨,情到浓时,他随口提过。
其实他并不想要孩子,甚至对婚姻都心有恐惧,自小看着父亲和王妃形同陌路的夫妻关系,他心里对婚姻是排斥的。后来得知父亲娶王妃不过是为了给他一个光明长大的身份,他更觉婚姻就是一场交易。
他没有受制于人,不必做这种交易。
而孩子,更是枷锁般的存在,如果不是他的出生,他的父母可以过另外一种生活,而不是一个被无辜赐死,另一个被囚皇宫。
他在朝堂沉浮多年,大权在握,劲敌环肆,当然不会给自己招一个麻烦。
兰画于他已是例外。
他不想在任何人和物上投注感情,成为别人拿捏的把柄,但对这个女人,白日他尚能保持清醒,夜色下却控制不住对她的贪婪。
贪恋归贪恋,孩子他却不想要,若不是太医私下对他说,兰画是不孕体质,那么她现在喝的就不是坐子汤而是避子汤了。
他虽不忍说出真相,但见她为了怀上孩子日日喝这苦药心生怜悯,揽她入怀,“我不是必须要孩子。”
她挣脱他的怀抱,湿漉漉的水眸瞪过来,“可是我想要,我一定要生一个流着我们共同血液的孩子。”
心下一动,他扯下她的衣带,红着眼睛欺压下来,“本王今夜就成全你。”
轻纱幔帐,香风腻雨,夜夜不停。
思绪回拢,江湛负手站立在床前,看着沉睡中和梦里那张一模一样的脸,热血在周身翻腾。
难道真像祖母说的,人有前世今生,还是说那些不堪的画面都是梦一场?
如果是梦,为何细节那么清晰、触感那么真实,仿佛是亲历一样?
如果是前世,兰画对他的态度差距为何那样大,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上一世她温软、乖巧,看他的时候眼里都是柔情,恨不能天天挂在他身上,亦步亦趋做他的小尾巴。
这一世她却坚硬、倔强,看他的眼睛冷漠凉薄,没有一丝感情,对他避之不及,抛弃一切都要离开他。
江湛眉头轻蹙,他一向清醒理智,目标性极强,现在却脑子很乱,心里仿佛有上万只白蚁在啃噬,又痒又刺。
他上前走了两步,静静看着风灯下的那张脸,屈指在脸颊上刮了一下,滑腻的触感让他心尖一颤。
两辈子以来他第一次萌生了一个念头:和她生个孩子也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