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惟从她手中接过酒杯,长眉一挑,妖艳又风流,“昨日有事耽搁,倒是枉费了姑娘的一片苦心。”
说着从袖口掏出一张银票递给谢莲,他虽然嘴角含着笑意,眼睛却没分给她一分,颇有打发人的嫌疑。
宫惟把那杯酒随手放到木几上,接着刚才的话头冲兰画道:“我对你的琴艺倾慕已久,改日你可要好好给我弹上一曲。”
兰画道:“殿下若想听,现在也可。”
宫惟摇头,“今日算了,你陪我坐着说话就好。”
谢莲还蹲跪在地上,宫惟仿佛完全忘记她的存在,她去也不是,留也尴尬,话更是一个字也插不进去,她握拳,丹寇抠破了手心。
还是兰画提醒,“谢莲,你怎么还蹲着,快起来吧。”
谢莲这才找到台阶起身,她颤颤巍巍的冲宫惟福了福身子,怏怏的离去,刚走了两步,又听宫惟的声音从后面飘来,“我在京城有一座空置的小院,无人居住,你若哪天不喜欢这儿了,可以借你住。”
兰画说什么她已不想听了,紧着步子走回屏风后乐女们休息的地方。
她刚找个空位坐下,正暗自伤神,又听到旁边两个闲来无事的师妹在聊天:
“我看着那祁王殿下好像很喜欢师父的样子。”
“是呀,我也发现了,你说师父咋那么讨人喜欢,少主对她另眼相看,祁王也喜欢她,还有高高在上的誉王爷,看她的眼神也跟别人不一样呢。”
“这有什么奇怪的,师父长得美,人还好,又弹得一手妙琴,我若是男子,也稀罕她。”
“咯咯咯,我也是。”
......
坐在一旁生闷气的谢莲气红了眼。
与此同时,在二楼的包间里,北璟眯起眼缝,斜睨着一楼大厅的方向,对兰若吩咐道:“通知下去,为了庆祝我春风乐坊得御赐金匾,今日乐坊关门半日。”
兰若唬了一跳,这关门休息的命令来的可谓是猝不及防。
虽说是出其不意,乐坊能关门休息,大家可太开心了,华春风心情好,请来吴福楼的厨子做菜,又搬来几坛好酒在大厅开了宴席,姑娘们不用伺候人,还有美食佳酿,一时都玩开了,抚琴唱曲跳舞,褚秀楼热闹极了。
兰画知道自己不胜酒力,只和北璟浅饮了两口,就停了杯,北璟也不劝她。
大厅气氛正热烈,忽然空中传来“轰隆”的一声惊雷,兰画瞳孔一惊,身体绷的笔直。
厅内寂了一瞬,不知谁喊了声,“我的乖乖,这是要下大暴雨呀。”
“暴雨怕什么,反正我们都住在后院。”有人打趣。
姑娘们哈哈笑起来,热闹继续。
宫惟凝神看着兰画,轻问:“你怎么了?”
兰画稳了稳心神,勉力一笑,“许是酒喝多了,身子有点不稳。”
宫惟瞥了一眼旁边还剩大半的酒杯,若无其事的移开了目光。
*
君溪小筑,江湛正在翻阅巫医的口供,突听到外面一声惊雷,紧接着窗外晃了几道白光。
宴行拿着一件墨色大氅紧步走了过来,轻轻披在江湛的背上,“京城多年未见这么响的雷电了。”
江湛手一抖,突然想起上一世那夜,也是这般电闪雷鸣,兰画瑟缩在他的怀中,小脸吓的没有一滴血色,失了魂般。
心里一栗,他扔下供纸,冲进了雨幕。
第43章醉夜
伴着轰隆隆的雷声,下起瓢泼大雨,雨点落到湖面上,砸出好大的水花。
南堰很久没见到这么大的暴雨了,褚秀楼的姑娘们欢呼着冲到窗边,欣赏云湖上的雨幕,桌边一时竟只剩兰画和北璟。
北璟刚想问问小姑娘怎么不去凑热闹,但见她突然端起手边的酒杯,一口干了,她勾着头,羽睫下压,与厅内热烈的气氛很是违和。
酒渍浸润着她的红唇,丰盈潋滟,北璟移开目光,不动声色的饮了一杯酒。
突然一只素手勾走了面前的青玉酒瓶,北璟转过脸,看见兰画又自斟自饮了一杯。
北璟凝眉,“方才你的小徒弟轮番来敬酒,你一滴为沾,这会怎么还自己喝起来了?”
兰画嘴角极力上牵,“都说喝酒壮胆,我试试。”
北璟看看外面的雨幕,又转目回来,疑问:“害怕打雷?”
说话间,兰画已经又饮了一杯,闻言她下意识摇了摇头,北璟眉峰一蹙,她心中一怂,又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两个手指比出一条细缝,找补道:“一点点。”
北璟无奈的睇着她,语气却温煦,“散了宴,要不要找个人陪你?”
兰画摇头,她对雷雨的害怕更像是一种心病,再多人陪在身边也缓解不了那种内心深处的恐惧,潜意识始终觉得在这样的天气里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往常的小雷雨她瑟缩在漆黑的被筒里,尚能应付,今日的雷声特别响,震在她心口惴惴的疼,她心惶神乱,坐立难安。
喝了酒也没用。
看了一会雨,姑娘们又陆陆续续回来了,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胆子变大,都围在北璟身边叽叽喳喳的说话。
突然,一阵剧烈的雷声从天上劈下来,闪电如银蛇在湖面乱舞,兰画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谢莲翻了个白眼,娇嗔,“师父怎么胆小的像三岁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