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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近港口,海风疯狂地吹袭着了附近的游客,不少女士蜷缩着身子,手紧紧压低礼帽,步伐踉跄着往轮船上走去。
不巧的是,黎洛也带了帽子,听说海风大,他还穿着一件褐色夹克,他挺喜欢自己这个英式报童帽,是他哥送的。他前额的棕色头发被风吹乱了,白皙的脸蛋上露出抽搐的表情,似乎不满突来的狂风。
如同其他人一样,黎洛一走一停地上了轮船的梯子。
在甲板上,景象别于下面港口的狂风厮起,立着遮阳伞,伞下有几个坐着品香槟的年轻人,带着惬意的微笑。微澜浮起的游泳池就在不远处,给人一种平静祥和的景象。
他笑了一声,感觉马上要舒展身心,好好享受一番。
黎洛托着行李箱进了前厅,找柜台人员核实身份后,拿到了自己房间的钥匙。
第一次上游轮的他对着“A3022”的门牌号找了许久,才打开了房门。一进房间,一股柠檬的清香扑面而来,看来船上的服务对房间香味也有要求。
整理了片刻行李,黎洛起身走出房间,想着去附近看看,熟悉一下环境。
糊里糊涂的黎洛就跑到了七楼的酒吧。这里充斥着浓郁的酒香,酒保耍着手势调酒,昏暗的灯光使他勉强能看清人脸,可还有很多地方被黑暗遮住了,不知是情趣还是酒吧还没正式营业的缘故。
他对酒品得不多,只是要了杯不怎么烈的酒,缓缓地坐在台前的椅子上,这扑鼻的酒香就足以让他脸颊红晕浮现。
他不知坐了多久,随着一声长长的鸣笛声,他感觉到一丝不稳,刚晕乎的脸蛋瞬间清醒了许多,这才意识到轮船开动了,那一刻不知从何处激起的涟漪,使他不由自主地轻笑了一声。希望这是一个愉快的假期。
渐渐酒吧的人越来越多,灯光似乎也亮了许多,七彩斑斓的光洒在黎洛微红的脸上,小嘴浮现一道润色,轻俏的睫毛微微下垂,桃花眼中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一个陌生的男子在他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走到他面前。
“帅哥,有兴趣交个朋友吗?”那人暧昧地说道,手中的酒杯示意着移到黎洛的面前,想要碰一下酒杯。
黎洛抬头瞟了那人一下,轻轻的哼笑了一声,回绝了。那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黎洛见多了,不想在这人身上浪费宝贵的假期生活。
那人说了几句,见黎洛不怎么搭理他,自讨没趣地离开了,嘴里还嘀咕着什么。
这时他抬头眯了一口酒,余光很快锁定了一个人,那人神色有些紧张,步伐快捷地穿过人群,两只手缩在口袋中,即使是暗淡的灯光,对比其他人他依然格格不入,像是在逃避什么的
黎洛感觉到什么似的,眉头微皱,放下手中的酒杯,眼神直直地盯着那人。
忽然,这个时不时回头的中年男子,在急忙的步伐中撞到了一个在跟别人谈笑的男子,这一撞使得半举着酒杯中的酒洒在那人的西装上。
那男子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先是扭曲,眼神中透着怒火,冲着那个走路匆忙地呵斥道:“你他妈走路不看路的吗?小兔崽子,酒都洒我一身了。”只见他下垂的拳头握着嘎吱响。
一旁刚才交谈的女子神色也慌张起来,伸出细弱的手拽着西装男的胳膊,怕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黎洛才将目光移到那名女子身上,那女子身着红色露肩礼服,卷翘的乌发,修得十分好看的柳眉,艳红的嘴唇,从侧面都透着一股子风尘气息。
那撞人的男子缓忙地道了歉,眼神凝重地甩手朝门走去。
西装男瞪着他直到他离开酒吧,与其说是生气,黎洛却从他眼中看到了些许惊讶。他见“仇家”走了,转身对着那名女子委婉地笑了一下,走了出去。
黎洛见这场闹剧收场了,心中的石块才落下,但随着开门声响起,他下意识地看向门口,那颗浮动的心跳再次加速了。
是他?顾明游。他穿着黑色外套,带着跟他气质完全不符的嘻哈帽,眼神游离地走了进来,似乎把酒吧所有人都扫了一遍,身旁跟着一个矮他一个头的短发女子。
黎洛已经十年没有见过这个顾哥哥了,虽然容貌变着更加稳重成熟,但是那眼睛和鼻子是那么的相似。
他刚想舒展喉咙朝他喊一声,见他同那短发女子开始说笑起来,那刚要脱口的话生生地咽了下去,他感觉到有些失落,他交女朋友了吗?
这简单的问题足以灼伤他脆弱的灵魂,不得已,他低下头盯着手中的酒杯,幻想着将自己的疑惑,惆怅全部装进这小小的酒杯中,他深知即使酒杯中的酒溢出来,也远远不够的。
失望之余,他开始害怕和顾明游相认,也许顾哥哥根本已经忘记了这么一个“跟屁虫”。他的人生正在按他的计划行走着,自己,自己不过只是人生的一个过客……
在他沉浸于纠结中时,一双带着温暖的手拍打在他的左肩上。
黎洛有些期待地回过了头,却发现一张肥硕的脸颊冲他笑着。
“小洛?还认识我吗
', ' ')('?你舅舅的合作伙伴,王富来,前几年在饭局上见过的,当时记忆犹新,一眼就认出你了。”王富来冲他憨笑道,脸上的皱纹浮起,满脸油光水滑的,手中还握着个钢笔。
黎洛假意地回笑道:“记得,记得,王叔叔,这里还要谢谢你的船票。”他对于这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提不上兴趣,当然记不住是舅舅的哪个合作伙伴。
“没事,就当放个假,来玩玩,哈哈。”王富来客套地说着,“对了,这次我们还邀请了一个很有名的钢琴家来为我们演奏音乐,到时可以一饱耳福了。”
“钢琴家?”
“对,他叫Peter张,应该还来酒吧了,刚在走廊上撞见了,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把酒泼到他身上,他说去换衣服了。”王富来说着,眼神中逐渐带着鄙夷。
他们俩谈了几句,黎洛就以回房休息为由,离开了酒吧。离开时,他还不自觉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没有顾明游人影,才踩着碎步走到走廊上。
关上房门,黎洛才如释重负,酒吧封闭的空间使他有些喘不过气,随处的酒味使他昏昏欲睡,静躺在床上,小眯了一会儿。
忽然,重重的敲门声将他惊醒,他有些吃力地下床,准备去开门,就发现靠近门缝处什么时候多了一张白色卡片,上面似乎写了字。
他弯下腰捡起来,外面却传来更为沉重的敲门声,黎洛下意识地问了句,“谁啊?”
门口传来低沉的声音,“是黎洛先生吧,我们王总刚才忘记提醒你了,钢琴演奏是今晚八点半,请您务必到场。”
“好。”
黎洛应道,就听见皮鞋在地毯上摩擦的声音,愈来愈远。
他拿起卡片看看写的内容。
“下午六点半,前厅甲板上见。”
看到落款,黎洛鼻子一酸,是“顾”。
这样的话,那个人就是顾明游,他没有认错,那他为什么要以这种形式见面?当时为什么不直接上来搭理他?
黎洛心中带着这些疑惑,穿上鞋出门去餐厅,这时已经五点半了。
踉踉跄跄地解决了晚饭后,来到前厅甲板。
此刻已是晚霞笼罩了整个天际,金红的光辉撒在甲板上,熊熊烈日逐渐被海平面吞噬,落得一副“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的景象。
甲板上站着几对情侣,摈着优雅的情调来共享这落霞。黎洛左右看着,尝试去寻找那个人,目光滑移得十分缓慢、小心,生怕错过了。
这时,耳边袭来一阵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黎洛,你来了。”
那个声音似乎近得只有一米之短,当黎洛转身时,一张带着月牙的微笑映入他眼中。他真的佩服顾明游可以悄无声息地走到离他那么近,还不被察觉的,莫非是当警察的必修课?
黎洛见到顾明游,眼角泛起泪光,脸颊也不自觉地浮现了淡淡的红晕,他轻咬这下嘴唇,向他点了点头。
顾明游见他有些羞涩,似乎跟他隔着一道隐形的玻璃,难以逾越,可想着有那么多年过去了,难免会有些生分。
他轻笑了一下,忽然伸手架着黎洛的肩膀,这一举动把黎洛吓到了,拖着有些抗拒的黎洛往轮船前端走去。
他这些年养成了厚脸皮的个性,如果不熟就发展感情,如果再遇到,就是各种死缠烂打,自然就不会生分了。
“那么多年了,你过得怎么样?毕业了吧?”顾明游侧着头深情地看着黎洛,眼中布满了关怀。
见此景,黎洛也看向顾明游,眼瞳睁得大大的,眼神之中带着期待。他一字一顿地回道:“嗯,过得还凑合,顾哥,这些年,你呢?”
见黎洛心中的暖阳再现,他看向海平线,长长得吁了口气,“还行吧,就是啊,感情不怎么顺利,没遇到喜欢的。”
黎洛听后,眼皮微微下垂,眉间微降,似乎对他的遭遇表示同情。他有些磕巴地说道:“那个,顾哥,我在酒吧见你的时候你也看到我了对吧?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约我出来。”
顾明游走思索了一会儿,抽噎了一声,转身对着黎洛说道:“其实我是看到你了,但那个地方,人多眼杂,我现在……是刑警,正如你看到的,我身旁那个是我同事,我们在执行任务。所以在这里见面我就不担心我的事情会危害到你。”
听顾明游的语气,似乎有意隐瞒着什么,不过从他的话语中,黎洛可以推断,当时酒吧里面,可能有些不干净的人。
黎洛冲他笑了笑,那暖笑如沐春风,似乎可以抚慰任何人的不安一般,将顾明游刚才表情的紧张舒缓下来。看着顾明游高挺的鼻峰,正直的深黑色眼瞳,黎洛也觉得自己想要多跟顾哥哥说说以前的往事。
突然,晚上七点的轮船上传来了本不应该出现的声音—钢琴声,有谁在弹钢琴。这循序渐进的琴声溅起在场所有人的警觉,晚上的钢琴表演不是八点半吗?
为什么,这时候会……
黎洛在听到钢琴声后,感觉到心里的不安,握着船栏的手松开了,眼神看了一
', ' ')('眼顾明游,顾明游似乎也发现有什么不妙,两人对视了一秒,没有任何语言交流就明白了彼此。两人健步如飞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这时候出现琴声绝对不正常,高级的演奏家怎么会放这种错误,如果只是试音,不可能弹那么久。声音的方向是,歌多尔剧场。
黎洛思考着所有的不应该存在的事,步伐轻快地朝剧场跑去。忽然,原本弹奏着钢琴曲停了下来,他顿了一会,他焦急的表情似乎变得缓和了许多。
当他马上要到剧场时,一声惨痛的尖叫声从剧场里面传出来,凄惨得似乎可以撕裂整个走廊,他顿时愣了一下,脸上的冷汗冒了出来。
剧场的大门敞开着,里面漆黑一片,唯有舞台中央有专属的舞台灯光,他同顾明游站到大门前,眼前的一幕使两人毛骨悚然。
在他们不远处,一个弱小的女员工身体无力地瘫在地上,面容扭曲的厉害,眼中充斥着恐惧和害怕。而在他们凝望的地方—舞台灯光聚焦着一台老式钢琴和一个头躺在琴键上的死人,身子维持着坐姿,两眼凸出,咧嘴大开,面容十分狰狞,像是在挣脱什么。
更诡异的是,他双手仍扶着琴键,似乎在弹他生命中的最后曲章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中午黎洛看到的那个被洒酒的钢琴师—Peter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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