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得很呐。
宫宴玩的游戏,来来回回就那几样,远岫对壶觞,澄澜映簪绂。出自崔元翰的《奉和圣制重阳旦日百寮曲江宴示怀》
三人去围着彩帛的投壶地,果见周夫人正与赵香巧一处说着话,因赵玉屏给两人透了消息,倒也不觉奇怪。
周夫人与赵香巧正说着话,却见旁边挤来一个丰腴的妇人,满头插着珠翠,忽去拉赵香巧的手:“瞧这手俊的!又嫩又细的,真叫人爱不释手。”
赵玉屏皱了眉:“那个暴发户怎么今日也在?”
赵多络也认得邱夫人:“邱美人眼下怀了孕,她的娘家人自是水涨船高。”
沈若筠本不认得这位邱夫人,听两人一说,明白了这人正是赵殊新宠邱美人的母亲。邱美人娘家原是供应茶叶的皇商,现下邱美人怀了孕,邱家这尾巴便要翘上天了,连赵香巧的主意也敢打。
她在心里过了一遍,真是直白不必猜的心思。若是邱美人生的是个帝姬,那便说靠上了濮王系;若是邱美人诞下皇子,那便也能以嫁入邱家的赵香巧,牵制濮王,保此子平安。
只是邱夫人太过天真,郡姬的婚事是可结两姓之好,却不能挟郡姬以令濮王。
赵香巧正不耐,忽见赵玉屏三人正在不远处,便与两位夫人辞行道,“家中小妹来寻我了,她小姑娘家,极怕生……”
周夫人忙道:“郡姬且去吧,莫教小郡姬久等了。”
赵玉屏正背对赵香巧,与沈若筠、赵多络说话,却见赵香巧疾行而来,挽了她的胳膊,亲热道:“好玉屏,是姐姐不是,叫你等我这许久。”
赵香巧与赵玉屏平素并不怎么亲近。赵香巧嫌赵玉屏性格娇憨,已不是孩童还总在父母前撒娇扮乖,叫父王母妃都偏疼她;赵玉屏嫌这个姐姐总端着架子,与她一处总这也不许那也不行的;两人玩不到一处去。
现下凑在一处,大眼瞪小眼,俱是不习惯。
还是沈若筠看出些端倪,提议道:“投壶无甚意思,不如一同去柳边看花。”
御园种了许多珍稀兰草芳植,还是很有意思的。
可四人一道走了没多远,却又遇上了另一群达官贵妇。
可怜赵香巧刚从周、邱两位夫人那里脱了身,又撞见了刘家两位夫人,这一次她死拉了赵玉屏一起,连着赵多络也不得脱身。
倒也有人问沈若筠,可一听她是沈家女,表情都显得怪异。沈若筠倒是不觉得难堪,却也只能一个人去赏花了。
沈若筠对这些事有自知之明,沈家无男丁,族长都敢无视律法来闹一闹,博一些好处,别人怎会不知。
时下汴京贵族最看重“婚与宦”,她无家族助力,便与汴京的富家商户女无甚区别,甚至还不如。至少娶富家女只是名声不好些,却没有沈家这样战败时牵连的忧患。
不过她也乐得自在,成亲有甚好的?贵夫人看不上自己,自己就想嫁她们儿子么?便是赵香巧、赵月娘都觉得好的周沉,在她看来也不过如此。
阎王脸一个。
沈若筠照着原定的计划,一人前去柳边看御园极出名的兰花,此处不仅有兰花,还有从中吴运来的奇石,堆叠成蕴自然之趣的假山。
兰花颤颤巍巍于奇石上傲然怒放,引得她越走越深,忽听到一声极轻的低泣,“沉表哥……”
沈若筠:“……”
不知是自己这是耳力太好,还是孔先生的娴静淑女培养教学计划太过失败,并不用瞧见里面是什么光景,也知是赵月娘在私会周沉。
沈若筠步伐放轻,将自己缩在假山处,正欲离开时,余光瞥见赵月娘以帕子捂脸,匆匆离开了。
心下松了一口气,却无意踩到了装饰用的细沙,沙粒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她正懊恼间,就见眼前又飘过那一团鸦青。
也不知是今日真不宜出门,还是她与这活阎王有些缘分,怎么就能连着撞见两次呢。
沈若筠心下叹气,却只当没瞧见对方,装模作样地看了看一束兰花,就要硬着头皮原路返回。
“急什么。”
周沉在她身后,幽幽提醒,“前面还有素冠荷鼎与莲瓣兰,不去看看么?”
沈若筠连头都不敢回,活似身后有鬼:“下次吧。”
周沉见她仓皇要走,与她道:“舍弟年幼,难免不知深浅,还请沈二小姐勿以为念,家里已替他看好一位名门贵女,这一两年便要定亲了。”
沈若筠脚步一顿,听音知意,手都有些微颤,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周沉。
男人阴着一张脸,薄唇微抿,说得有模有样,极像是她与周季在此私会,被他撞破一样。
沈若筠在心里问候他“是不是有什么疾”,心下怒极了,面上却是挂着笑道:“周沉,你明知自己要娶郡王宗姬,还私会帝姬,我瞧你也不是什么守礼之人,怎么有脸来教训我。”
“此非教训,乃是提醒。”
“教训也好,提醒也罢。”沈若筠冷冷看他,“我也懒得与你计较……只是且管好你的嘴,横竖我名声好不好无甚影响,我可以不嫁人,你有本事就去尚帝姬呀。”
她说完这段,才觉得心里那火气散了许多,也不管他什么表情,自离去了。
第十八章 生意
宫宴结束没几日,帝姬下降的旨意便在汴京传开,福顺帝姬赵月娘进宁嘉长帝姬,下降宣议郎李献为妻,李献进驸马都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