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风将装了珍珠膏的盒子扣上:“不好意思,我们公子有规矩,若是要争,须得整倍抬价,本店不收零头。”
沈若筠庆幸自己戴着锥帽,嘴角仍不住往上翘着,也不知陆蕴从哪儿找来这个这么会做生意的掌柜。
“你是不是故意不愿卖与我们?”安南怒道,“五十两怎算零头?刚刚郡姬只花了二十两。”
易风正色道:“这是我们公子定的规矩,本店开门前,郡姬便亲自登门数次,且不拘价格,令公子很是感动,故只收个盒子费罢了。因着他没什么功夫做这个,也知并不愁卖,只怕这个买了那个便不服,故若有人争抢,只论倍数,不论加价。还是那句话,小店是开门生意,若是不要,出门便是。”
这番话编得有理有据,很能唬人。
“所以客官要是争,便只能从三百两一套加起。”易风丝毫不惧周沉逼人的气势,还和气劝他,“这价格是有些贵了,不值当如此,等下次早些再来也是一样的。”
周沉从腰间拿了块牌子递给安北:“去仁和堂取交子来。”
仁和堂也在御街上,离卧雪斋不远,是周家在汴京开的药堂。
沈若筠问易风:“我若想要,得出到四百两么?”
“这倒不必,”易风象征性地在算盘上拨弄两下,“公子给您的价格是一百两一套,娘子出三百,便是三倍,比两倍的高。”
沈若筠点点头:“那我出三百两。”
安北取了不少大额交子,周沉接过来,加价道:“四百五十两。”
“不好意思,小店不收零头。”
易风笑眯眯道,“虽是三倍,可我算术不好,算不了这五十零头。郎君只能出五百两一套了,您可要买么?”
“可你收了郡姬的二十两。”周沉面色不善,“算不清五十两,怎么算得了二十两?”
“公子吩咐过,那二十两不必入账,留与我吃酒。”
沈若筠目测了下他那叠交子的数额,预计也就一千两了,不能再加了,说不得他现在糊涂着,等出了这个门,人就清醒了。
想来易风也是看出这是一千两,才临时又加他的价。
周沉这样斤斤计较,就实在不像那些个花钱如流水的纨绔,不够爽快。
她这般想,便不自觉去看周沉,谁知周沉也在看她,目光似能透过这层薄纱。沈若筠被他看得心下砰砰跳,也不知是不是露出了破绽,忙伪作恼道:“我不要了。”
“拿来吧。”周沉将一叠交子拍在了桌上。
易风将那叠交子接过来,快速清点了,喜笑颜开地将两个木盒子双手递过去:“郎君拿好,店里下旬才会再开门,届时还要请您光顾呀。”
沈若筠见银子到手,心里乐开了花,面上憋着笑,只能打个哈欠掩饰,装作不开心道:“今日真倒霉。”
眼下她只盼着周沉早些走,好教她数一数银子。一两白银往年可以买六到八担米,今年也可以买四担,一千两,就是足足四千担。一担米有一百三十斤,若换别的粮食,恐能买得更多。
卧雪斋货物售罄了,易风便将门关了。周沉心头泛起上当受骗的感觉,看着卧雪斋面色凝重,令安北将盒子送回家里去了。
周夫人自己已有一套,用了几日觉得容光焕发,特别是敷粉时,感觉比用过的粉都好,配着紫茉莉干粉,妆容也可以保持较长时间。收到儿子买的这两套,一套送去了周皇后那里,另一套送去了濮王府,回赠给濮王妃。
沈若筠赚了银子,两个丫头也高兴,三个人回去后摩拳擦掌对着方子研究新品。店里总得多些东西,这样每次开店时,都是随机的,才能继续做这样的生意。
她倒也不怕被宰了的周沉再找上门,毕竟卧雪斋开门的日子少,且赵玉屏下月必是还要上门来买的。
有濮王府这座靠山,哪怕周沉这个濮王府准女婿来闹事呢。
周沉拿着一千两交子花得这样轻松,想来周家应该是极有钱,干脆以后周家再来买,就五百两一套,概不还价。
沈若筠如是想,与赚钱鬼才易风不谋而合。
因着店铺开门红,很是驱散了前些日子的忧心,姐姐和祖母今年都不回来,她也没怎么失落,提笔回信,让她们不用记挂自己。其实自从开始做这些,就没那么焦虑战事了,她们在前线保家卫国,她这里多少赚一些银子,贴补军需,也是与她们站在一处的。
沈若筠从方子里又选了一个八白散,是取白丁香、白僵蚕、白牵牛、白蒺藜、白及、白芷、白附子、白茯苓并皂角、绿豆制成的药末,拿来洗脸可以润泽肌肤,去垢腻,止皮肤燥痒。
照旧是先自己使了,再与别家卖的比不同,又将八白散改制了下,拿梅花小錾子,将粉末压成梅花状,这样每次净面时,取一枚就够了,不用去沾粉,干净方便还好看。
沈若筠满意了,又想起洗澡时用的澡豆,将皂角比例加重,又添加了花瓣蒸出的纯露,拿大一些的牡丹图样压了,可以用于洗澡。
小的取名叫玉面梅,大的叫露染香。
写了签子,装了一盒,让人送去给陆蕴用。
艾三娘又来上课时,沈若筠把做的玉面珍珠膏、玉面梅、露染香各装一套给她。
艾三娘仔细看了,赞道:“这手也太巧了,瞧这珍珠膏细的,想必那粉必磨得极细,风一吹都不留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