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两个人一起泡在池子里,早园替沈听澜绞干头发,沈若筠靠着她,还是去握她的手腕,扶了会脉。
许是因为泡了热水,沈听澜的脉息跳动得极快,沈若筠没摸出什么异样,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陆蕴说,你学医很是用功。”
“说好要当军医的,不好好学怎么行。”沈若筠将自己的打算说与她听,“我现下还只会理论多些,等天气冷些,医馆人不多,我还要去三娘的医馆学问诊。”
沈听澜问她,“阿筠想做三娘那样的大夫么?”
“倒也不是想做大夫。”沈若筠想了想,“只是既然学了,便不可做半吊子的庸医,会害人的。”
“那阿筠自己喜欢做什么呢?”
沈若筠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想了片刻,“我喜欢赚银子。”
沈听澜低声笑了。
“我喜欢赚很多银子,就可以给你送粮草药材。”沈若筠想到卧雪斋,甜笑道,“你这趟回来间隔太久,我有许多事想要告诉你。”
她想告诉她在冀州不要操心粮草军需;告诉她自家庄子里有了个极大的粮仓,可储藏万斛粮;告诉她自己与陆蕴开了间铺子,每月可赚许多银钱……也告诉她,自己有了门可以脱身的婚事,只消一两年便可去冀州与她们团聚。
沈若筠想告诉沈听澜的事很多,却不想拆穿她故意隐瞒祖母受伤的事。
“祖母最近可好,可想我了不曾?”
“想的,时常念着呢。”
用过晚膳,沈若筠知道沈听澜明日要进宫去见赵殊,故赖着不走。两人躺在一处,沈听澜替她提了提被衾,“闹了一日了,早些睡吧。”
沈若筠裹着被衾靠近她,“你是不是知道官家给我赐婚的事了?”
“知道一些。”沈听澜低声道,“但是祖母还不知道。”
“不要操心此事。”沈若筠简略地将自己与周沉的协议讲给她听,因怕沈听澜担心,言不由衷地美化周沉许多,“我与周二郎极熟,今年元月里那批硼砂便是他给的,他有一个心上人在宫里当女官,与我成亲,便可叫他家父母不与别家说亲。快的话只消一两年,我们悄悄和离便是,到时我就去冀州找你与祖母,我们就呆在一处了。”
沈听澜沉吟片刻:“这不好。”
“官家赐了婚,周家那样的人家都不敢去求收回成命的。”沈若筠极力打消她想去找赵殊的念头,“我与周二郎说好了,成了亲也可以出来,且他与我可早早写好和离书。”
“祖母也不会同意的。”
“可我也是沈家人啊。”沈若筠看向她眼眸,“你要打仗,祖母也要打仗,你们总不能是因为喜欢打仗,才一直留在那苦寒之地的吧?可见每个人并不能选择自己要做什么,总有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有好些事无法选择……官家赐婚,太后发嫁,都是上意,还是隆恩。其实也不如何坏的,我总比你们在冀州要好过许多。”
沈听澜那双眸子带着昏黄的暖意定定看着她,沈若筠对她说了谎,心下不自在,索性把脑袋埋进姊姊怀里,才悄悄将眼泪抹了。
“姐,我已经长大了……你无须担心我,我自己能处理好的。”
第三十三章 推心
沈若筠不见沈听澜答应,可怜兮兮地叫她“姊姊”,大有沈听澜不同意便不罢休之意。
沈听澜温柔地摸着妹妹头发,许久才说了个“好”字。
沈若筠见她答应,心下松快许多,长出一口气,又将脑袋探出来,目光炯炯看着沈听澜。
沈听澜想哄沈若筠睡觉,可两姊妹极少有这样团聚的时刻,沈若筠哪肯乖乖睡觉。她像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讲个不停。
“我和陆蕴在京里开了一家脂粉店,叫卧雪斋,方子是三娘的娘留的,生意极好……京里那些有钱人都抢着来买,不过他们都不知道这店是我们家开的。这一阵子都在传,说卧雪斋老板晋公子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前些日子我跟陆蕴去庄子看粮仓,还在马场里骑马了,那马叫大宛癸,特别漂亮,还十分通人性。”
“宁嘉长帝姬下降后,女学便散了。我虽不是特别想去那处上学,但是见不到玉屏与多络了,还挺想她们的。”
……
沈听澜认真地听她讲着汴京的事,沈若筠中途起身咕咕喝了一大杯水,才开始犯了困。秋夜里起了侵肌的寒意,沈若筠靠在姊姊身侧,一觉睡得温暖香甜。
待她早上悠悠醒来,早园与不秋已经候了许久。沈若筠见沈听澜不在,忙问道,“眼下什么时辰了?”
早园笑她:“姑娘,巳时过了。”
“啊……”
早园继续道:“将军已进宫去了。”
“那早间你怎么不叫我?”沈若筠嘀咕,“我还想与她一道用早饭呢。”
“将军说叫你多睡会。”
沈若筠梳洗了,用过早饭,便去书房找陆蕴,和他商量要备些什么去冀北。
她敲门进了书房,见陆蕴手上也拿了一只和自己用的类似的炭笔,正在写着什么东西。
陆蕴也不意外她来,还笑着问:“昨夜睡得好么?”
沈若筠点点头。
“昨夜可是缠着将军讲了一夜的话?”
“哪有。”沈若筠极力否认,“只是讲了一小会,然后我便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