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有七堂,分管不同业务,他们的人分散在三教九流之中,有的是跑堂伙计,有的是戏子。扬州城不少大盐商富商府上都有隐的人,或许是探消息的哨子,或是借着这些府邸隐藏身份的杀手,不一而足。
江氏灭门案是隐的哨堂和暗堂联手做下。他们接到生意,由哨堂召集人手,暗堂负责击杀,哨堂负责外围,防止有人逃脱。杀人之后,这些人迅速散去。他们本是附近府上之人,聚散不过瞬间,不曾在夜里长途奔走,故此没有落下行迹。
江府死亡人数对不上,是因为他们府上原就埋伏了隐的人,正是这些人的存在才能够让这场屠杀精准而迅捷的完成。
林如海将汤家和王家戏班子借着斗殴之名关进大牢,将这些人甄别出来。有杀手见自己暴露自杀,可到底并非每个人都不怕死。他们只是图财的江湖黑暗组织,而非权贵精心豢养的死士,自然也没有许多忠诚可言。
审问这些人后,林如海迅速包围了几处商贾府邸,按着名单将隐的人揪出来。除了部分执行灭门案的杀手已经离开扬州,留在扬州府的大多落网,其中包括哨堂堂主。
可惜将落网的人审问了一遍,只揪出了隐的人。唯一直接与主顾联系的哨堂堂主竟非常嘴硬,审了三日,也没有让他开口。
这些人都是杀人凶手,用些重刑也无妨。到了第五日,哨堂堂主身边有个人熬不住大刑,招供他们在动手前,曾经有人进入江府。哨堂堂主特意等这个人从江府出来,才发出了攻击的信号。
贾琏立即想到了林云星的推测,隐是杀人组织,盐案关系重大。唯有相熟之人才能让江家主放心取出假盐引交给他,所以幕后之人不可能派这些人去取江家主手上的盐引。哨堂堂主特意等此人出府才动手,便是要确认东西得手。
那人出入江府是披了一件黑色的大斗篷,整张脸都罩在了兜帽下,故此除了哨堂堂主外,竟无人见过他的模样,只能描述大概身形。
案情再次陷入僵局后,贾琏忽然想起了林云星手上的那个活口。当初那人被隐的杀手堵在火场,烧伤严重,从火场逃出来后,只说了一部分信息就晕过去了。其后,他便一直昏迷,因着伤口感染,几度都以为不行了。
林如海与贾琏去见过那人,他在昏迷中说过血。当初贾琏以为他说的是杀人的血,可听到隐的人描述神秘人身形,莫名地想到或许那人要说的不是血而是薛。
第28章北上探病
听到贾琏重提幸存者的梦呓之语,林如海有些惊讶:“你怀疑薛涛?”
“甄七爷最后一次来扬州是与薛涛同行,那么以前呢?最后一次,薛涛没有与他一起去见四家大盐商,不表示以前也没有。他可能与甄七爷一样与江家主相熟。且杀手描述的身形与薛涛相符太过巧合。”
“那可是‘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的皇商薛家啊!”林如海长叹了一声,“薛家已经太有钱了,若说他们谋权,尚能理解,可是参合进盐里——”
贾家一直对外宣称四大家族同气连枝,又说甄家是老亲。若甄家和薛家都涉入了盐案,那贾家又涉入多少?如今他倒是庆幸两个舅兄没什么本事了。反正,若他是幕后之人,绝不敢对贾赦和贾政交托大事的。
“姑父,没有人会嫌弃钱多,何况如今的薛家已经开始衰败了。”贾琏无奈了,“此案背后定有位高权重之人参与其中,说是奔着权去也不无可能。”
贾府为什么将贾元春送进宫里,贾琏心中清楚着呢!贾府能用女儿博富贵,薛家若为了改换门庭,想要混个从龙之功,也并非不可能。薛涛能做紫薇舍人,做那领内府帑银,户部挂名的皇商不就是因薛家先祖为先祖皇帝筹集粮草之功么。
“薛涛那里,你去试探一二。且看看他涉入多深,你父亲和叔父都是糊涂人,莫要被甄家和薛家拖下水才好。”
两位殿下都还在府衙住着,既然有了线索,总要继续查下去的。
过了几日,贾琏以梦到祖父责备他近在咫尺,中元节却没有回金陵祭拜为名,前往金陵族地拜祭先祖。
既打着祭拜先祖之名,自然要先见过贾氏在金陵的族人。贾琏打算在祭拜先祖后,寻机去薛家拜访,探一探薛涛的口风。没想到贾琏到金陵后却被留在金陵的林七暗中告知薛涛重病在床。
据林七所言,薛涛一月前出门做生意,他派人跟踪,却没有跟上。薛涛说是出门做生意,却数日即回,也没有货物带回。薛涛此行神秘,却没有什么重要线索,林七便不曾上报。
不想薛涛回来后,没几日就病倒了。薛涛病了之后,薛府四处撒钱延医问药,可这病总是不见好。
一个月前出门,时间与江氏灭门恰好重合。薛涛从外面回来就病倒了,时机也太过巧合。贾琏打算尽快上门拜访,理由都是现成的——探病。然探病却要早上去,少不得等待一夜。
次日,贾琏让伴当收拾了几样礼物去薛府探视薛涛,却见薛家仆从在门口挂白幡。显而易见,他晚来了一步,探病变成了吊唁。贾琏的到来,让薛姨妈很激动,他以为是王夫人让贾琏前来探病的。
贾琏略有些尴尬,幸而薛涛的弟弟薛湘出来为他解围。
贾琏忙道:“年前,薛家主到扬州府做生意,曾上门拜访姑父。我来金陵祭拜先祖,听闻薛家主病了,冒昧上门探视。薛公音容笑貌历历在目,不想已阴阳两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