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善良的?人?,都会得到救赎。所有邪恶的?人?, 都将作茧自缚。
入冬的?第一天,杨季华带着宫人们开炉,准备着过冬事宜。
宋朝来坐在窗前给魏云卿缝补着过冬的?棉衣, 她是皇后, 不缺衣服,可宫人?预备的?再好, 也比不上慈母亲手缝制的贴心。
宋朝来认真缝制着,她针线不好,可还是想为她亏欠太多的女儿做些什么,她想着,这些穿在里边的?贴身小袄,纵是不好看,也不会有人看到的。
魏云卿用温水淘洗着糯米和赤豆,准备熬煮豆羹。
有了亲情的?抚慰,她不安尽消,在这个冬天,反倒愈发丰盈鲜活了起来。
一贯冰冷无情的?皇宫里,难得出现了几分家的温馨与烟火气。
豆羹煮好后,魏云卿先是给宋朝来盛了一碗,然?后又收拾了食盒,准备到式乾殿,给?萧昱也送去一份。
宋朝来放下针线,嘱咐她道:“过去之后,就在陛下那边留宿吧,多陪陪陛下,他近来很操劳。”
“嗯。”魏云卿含笑点点头。
因为宋朝来住到显阳殿的缘故,萧昱如今只是偶尔过来坐坐,晚上?都不在这边留宿了,她就只好每隔两日去式乾殿找他一回,稍稍温存一番。
晚些时候,魏云卿提着食盒,来到式乾殿。
萧昱还在批奏折,他好像变得更加沉郁阴冷了,只有魏云卿过来的?时候,他才会强迫自己缓和面色,对她温柔以待。
魏云卿挨着他坐下,给?他盛上?粥,端给他道:“先喝点豆羹吧。”
萧昱点头,端起羹静静喝着。
魏云卿一如既往地整理着奏折,如今,她哪怕是看到弹劾自己的?奏折,也可以从容面对了。
她的一切变得淡然从容,可以从容应对世?人?的?流言,任它自生自灭,她自岿然?不动,恍然?有了几分超凡脱俗的境界,似乎真是悟了道了。
萧昱问她,“和你母亲相处的还好吗?”
魏云卿嘴角噙着笑?,动容道:“我感激陛下,我以为我永远得不到了。”
萧昱笑?了笑?,柔声对她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你的?亲人?,都是爱你的?,你的?母亲,一直都是爱你的?。”
魏云卿心?中感动,重重点点头,她突然很想抱抱萧昱,在他怀里撒撒娇,可他还在喝粥,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准备等他吃饱了再说。
萧昱看着她浅笑?着,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整,她似乎已经稍稍从之前的?抑郁中走出来了,他很欣慰,心?思总算没有白费。
他收回视线,继续喝着豆羹。
魏云卿继续整理着奏折,蓦地看到一封奏折后,神色一滞,问他,“要暂缓改革之?事吗?”
萧昱眼神一动,眸色沉了下来,解释道:“过刚易折,朝堂反对激烈,得循序渐进。”
魏云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不再那么急着推行新?政,朝堂上各大世家间尖锐的争锋,也难得有了喘息之?机。
世?家觉得迫于如此大的压力,天子可能是要妥协了。
可魏云卿却觉得,这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徽音殿。
这一日,萧昱来看了看萧玉姒,公主下个月就要生了,加之?入冬天寒,已经很少出殿门了。
萧昱和公主坐在暖榻上下棋,棋局已进入了决战时刻,黑白双子互相厮杀,谁也不肯低头相让。
最终,白子略占上?风,萧昱赢了这一局。
萧玉姒把棋子随手往棋盒里一丢,端起了茶,从容饮着,“身子笨拙了,脑子似乎也迟钝了,又让陛下给赢了。”
萧昱淡淡笑?着,看着棋盘上纵横交错的黑白子,仿佛自己也置身在棋局之?中,他突然?道:“他们都藐视我的?权威,这朝堂之?上?,前?狼后虎,我已被环绕,要如何突出重围呢?”
萧玉姒神色一动,放下茶盏,若有所?思的?看着棋局,“那就先抓一只大的虎,以儆效尤。”
“大的?——”
萧昱手指轻叩着棋盘,若有所?思,突然?,他抓了一把?棋子,哗啦撒在了棋盘上?,好好一盘棋局,顿时就被散落的棋子震得七零八落,彻底打散,溃不成局。
萧玉姒微愕,不解道:“陛下这是做什么?”
撒完棋子后,萧昱又开始一颗一颗分拣着黑白两色的棋子,将它们重新?分类,放入棋盒,他问道:“我想收回秦州的兵权,能做到吗?”
萧玉姒心中一震,微微坐直了身子,眉毛微拧,语气也郑重了几分,提醒道:“魏国?自开国?以来,只要是三公出守方镇,除非身死,不卸兵权。”
萧昱继续分拣着棋子,面色无波,沉吟不语。
气氛沉默了片晌后,萧玉姒微攥着手指,试探道:“陛下,是想卸了薛太尉的兵权吗?”
萧昱不置可否,把?捡出来的?一把黑子哗啦放入棋盒中,面无表情道:“能做到吗?”
猜测得到证实,萧玉姒面色凝重,连连摇头,为他分析利弊——
"薛氏世?居西府,人?心?归附,除了薛太尉,没人?能压住秦州那些豪强世家。何况,薛太尉也绝不会放弃秦州兵权的?,想要收回秦州兵权,我们只能像熬死宋开府和宋太师一样,熬死薛太尉。"
“熬死他?”
萧昱吃吃笑?着,往棋盒一颗一颗扔着棋子,“我跟他比谁的命长吗?他会老死,可不代表我不会英年早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