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不嫁给他......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日里的一幕幕,掩藏在被褥之下的指尖不由自主地蜷起,她贪恋他给的温暖和关怀,甚至昨日夜里从顾玄镜禁锢中挣脱时,她也是下意识地向他寻求庇护。
她虽愚钝,可却也清楚自己这般下意识的依赖是因为信任与眷恋。但这份带着眷恋的信任到底是何时起的,她却是完全分不清了,只是等她发现时,它已经生了根。可同时,她也明白,闻清潇如今这般对她,也许仅仅是因为她将会是他的妻子,
“可...顾......镇南王不会放过我的。”她到底是迟疑的,他愿意这般庇护着她不过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是因为她会是他的妻子。
可如果他知道她曾经是顾玄镜的妻子呢?
虞归晏倏然收紧了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之中。
还不等她多想,修长白皙的手便握住了她的手,抚平了她的手指。她微微颤了颤,他却越发收紧。
他牢牢抓住她,问:“你还记得我昨晚说过什么吗?”
昨晚说过什么?虞归晏仔细地回想,昨日夜里他说了许多,可大部分还是她在说她恨顾玄镜。
想到顾玄镜,虞归晏的心底都是戾气横生,顾玄镜何其狠心,为了让她不嫁给闻清潇,也为了让她不得不嫁给他,顾玄镜宁肯毁了她。
顾玄镜不会不知道女子名节何等重要,可他却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毁了她的清白,逼她不得不嫁给他!
仅是一这般想,她便不自觉地蹙了眉心,却有一只手缓缓游移在她额上,抚平她眉间褶皱。她听见他说:“归晏,你记着,没人是生来便知道一切的,只要你愿意,我会慢慢教你,我会等你,等你与我一起。镇南王不会是阻拦你的阻碍。”
他深深看进她眼里,“没有人能是。”
他的语气很平缓,是一种波澜不惊的平缓,却是势不可挡般,直直地撞进了她的心脏。
......
......
......
也许是两世以来的观念使然,哪怕是上一世被顾玄镜冷落,被乔青澜陷害,重生后,虞归晏也只是想逃走,想躲开,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报复回来。
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与顾玄镜、顾氏一族之间的差距,她报复顾玄镜,不亚于以卵击石。再者,上一世顾玄镜其实也只不过是把她当作了替身,只不过是从不肯相信她而已。所以她勉强说服了自己,让自己不要去想,让自己放下。
她以为这样就能安然,至少不必再活在顾玄镜和乔青澜的阴影中。可上天仿佛跟她开了个玩笑,顾玄镜认出了她,想要她回到镇南王府。
她不懂顾玄镜分明爱的是乔青澜,如今为何却要对她纠缠不休,甚至要毁了她。
昨日之前,虞归晏从没后悔过曾经,因为爱他,嫁他,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在和顾玄镜的感情里,也许顾玄镜过错更大,可她又何尝没有错?毕竟顾玄镜从没逼过她,也没说过娶她是因为爱她,是她自己不敢问,是她自己龟缩在自己的世界里,也许她心里早就明白顾玄镜娶她不是因为爱,只是一直在假装看不见听不到。
所以重生以来,她不恨,不悔。
可时至今日,她后悔了。她后悔爱过他,她恨他的纠缠不休,恨他明明曾经不爱她,却在知道她不爱他之后,不放她离开,还要让她回到他身边,甚至不惜千方百计地要毁了她!
想起芙蓉池下她失控之下喊出顾玄镜名字时,顾玄镜脸上乍现的惊喜,她的神色暗了暗,她不确定顾玄镜是不是故意设计让她那般惊慌,毕竟人在失控之下的确会下意识地显露出最本真的面目,可她却清楚地知道,顾玄镜也是在那一刻才确定她的身份。
事到如今,顾玄镜必定不会放过她了。她已是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已然如此了,还会更差吗?
不会了。
她如是告诉自己。
既然逃不开顾玄镜,既然不愿意再嫁给顾玄镜,既然只能与顾玄镜对立,如果闻清潇愿意帮她,愿意将她从污浊泥水中拉起,她为何还要胆怯懦弱?
没人是生来便知道一切的,包括闻清潇。她不会,愚钝,那她就慢慢学,总有一日她能学会,能摆脱顾玄镜。
她缓缓反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很凉,她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温暖,连摇晃不定的心也在此刻安宁:
“我很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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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归晏身子并无大碍,因此她并不准备在齐王府多滞留,毕竟她还未嫁给闻清潇,若是歇在齐王府,只会招人闲话。因此她在见过知杏三人安好,又用了午膳之后便要离开。
内室,闻听雪又隐匿在了暗处,虞归晏在知杏、知香的侍候下更衣,许是大婚将近,闻清潇的卧房内竟有刚好合她身的衣衫,也有梳妆台,甚至妆奁里还有头面。
知杏蹙着眉心,仔细地挑选着头面。良久,她抱起那一堆头面递到虞归晏面前,嘟囔道:“奴婢觉着都好适合小姐,委实挑不出来,小姐更喜欢哪个?”
虞归晏的目光从一堆头面中扫过,的确都各有特色,她便随手拿了一套:“就它罢。”
左右都差不多。
知杏取出那套头面为虞归晏戴上。
一切拾掇妥当,虞归晏便起了身出去,闻清潇等在庭院里,见她出来,便道:“天色快晚了,我送你回去。”
“好。”虞归晏笑笑,自然而然地走在了闻清潇身边。
跟在两人身后的知杏、知香则是自觉地退开了些,满脸笑意地看着自家小姐与齐王世子走得这般近。
虞归晏不知道身后两个丫鬟在想什么,她甚至没有多想,只是自然地和闻清潇走在一起而已。
“大哥,乔二姑娘——”
两人方才走出闻清潇所居的慎独轩,少年清朗轻快的声音便远远传来。
虞归晏的身体蓦地一僵,步伐也停了下来,寻着那声音望去便见身着蓝衣的少年倏然出现在院墙上。少年身影逆着光,看不清他的面容,只隐约瞧得见他干净利落地跳下了院墙。
这时,一匹银灰色、威风凛凛的巨狼不知从何出现,飞快地跑到了少年身边,亲昵地蹭着少年的腿。少年笑着揉了揉它的耳朵,取下了挂在它身上的油纸包。
看清来人,虞归晏瞳孔骤然一缩,无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闻沉渊!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觉得这一章应该叫“少年与狗”。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