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2 / 2)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在她眼下,声音如深似沉,“归晏,我没你想的那么无欲无求,我也是人,有人的喜怒哀乐,所以我也会生气,便是方才我在门外,也气过你的隐瞒与不信任。可是归晏,”

他的语气微顿。她下意识地便看向他。

他道:“我想了很久,便是方才在门外,我也想了很久,因此我明白你的忐忑不安,也明白你的惶恐畏惧,也因此,我不怪你的隐瞒,但我希望今后,你能相信我。”

“...你能原谅我?”虞归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还是她理解错了他的意思?

她本以为说出所有实情,以闻清潇的品性虽不会休了她,可也应当不会再如最初那般爱重于她。但他现在的意思是...要原谅她吗?

他的指腹滑过她的眼尾:“我没怪过你,何谈原谅?”他道,“我若是真的怪你的欺瞒,甚至厌恶你,从一开始便不会娶你,即便那时我们已是婚期将近。你知道的,若是我想,无非是耗费些心神罢了,也会有其他的法子安置你。”

虞归晏愣愣地看着闻清潇,没料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

看着妻子这般神情,闻清潇声音越发放轻:“你说的,我都会牢牢记住,会谨慎防备着临安王的。而魏王妃之事,我暂时想不出好的法子,你先别告知魏王妃,容我再仔细想想。至于镇南王,我想,你会想自己处置的。”

他端起她的下颚,轻如浮尘的一句话飘入她的耳中,“归晏,杀人诛心,这把剑不一定要多锋利,却一定要刺在心尖上。当年镇南王误会你毒.害乔青澜一事便是你的剑要刺的地方。”

望进闻清潇沉如深渊的眼里,虞归晏的脑海骤然炸开:“查清楚当年的事情吗?”

闻清潇倾身,覆在虞归晏耳畔低语。她的眼睛猛然睁大,他怜爱地抚过妻子的眼,纵然是再不舍,也必须一步步让她成长:“无论何时,我就在你身后。”

虞归晏已然从最初的震惊缓和了下来,最初的惶恐也逐渐消散,可却依然有一种不真切的虚幻感:“我给夫君带来这么多麻烦,甚至让夫君不得不与镇南王府、临安王府敌对,夫君真的不怪我吗?”

她做了那般多错事,为他带来一次又一次灾难,甚至隐瞒他良多。

“若真如你所言,临安王潜伏在多年,甚至以你为棋想让我族与镇南王府两败俱伤,那即便没有你,他也会找到其他棋子让我族与镇南王府敌对。”

闻清潇缓缓道,“你不需要自责,一切我也会有安排。至于沉渊那里,你做错了......”

提及闻沉渊,虞归晏愧疚地垂了首:“......我知道我错了,可我不知道怎么办。”

“错了便该改正。”

虞归晏骤然抬首。

在她的目光里,他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是有些过错可以纠正,有些却不能。你欺瞒沉渊在先,无故失踪在后,都是错,但并非罪无可恕。你知道错了,便该改正它,而不能躲避,一直欺瞒着,于你,是愧疚难安,于沉渊,是放不下的牵挂。沉渊性子执拗,很可能你不出现,他便会一直找下去,更可能会因此而生了愧疚,认为是他的冒犯让你再不出现。”

虞归晏懦嗫着:“我...我以为沉渊找不到我就会放下,我没想到他......”她道,“...我去坦白认错。”

她没想过那么多,只以为闻沉渊找不到人就会放下,也是她自私得不敢想。

闻清潇沉吟片刻,扣着妻子腰身的手微微一紧,“此刻来不及,等从幽陵回京,我陪你亲自向沉渊赔罪。”

“可以吗?”虞归晏的眼睛倏地亮了。

“自然可以。你犯过的错,既然不能当作没有存在过,我们便一起承担。”

闻清潇抱过妻子,让她坐在他腿上,又微屈高了腿,让她能与他平视,“归晏,我说过会等你与我并肩而立,便不会食言。这一路上从来都不是平坦的,你也许会犯很多错,也许也会因此而伤人伤己,可无论如何,只要我在,便会知你所惧,明你所想,忧你所思,与你一同承担所有风雨,改过所有过错。”

若是他撑不到她可以独自历经风雨的时候,他也会为她铺好所有的路,直到她成长到能够护住自己。

虞归晏被闻清潇扶着与他平视,他的眼里没有半分责怪与怨怼,唯有一如既往、从未曾变过的温和关怀。

“所以不要害怕,不要畏惧,往前走便是。”闻清潇轻声道。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忽地便落了泪。

她何其有幸,能嫁与闻清潇。

**

闻清潇是趁夜折返,不能滞留太久,否则便会教人起疑。

亥时,卧房的门从内打开。闻清潇携虞归晏的手缓缓从室内走出,待得走至檐下,他看着妻子,温和地道:“等我回来。”

虞归晏仰首笑了:“好,我等夫君回来。”

闻清潇轻轻笑了笑,抬手抚了抚她的侧脸,便转身下了台阶。

闻沉渊便守在台阶之下:“大哥。”

闻清潇步伐微顿:“我不在的时日,沉渊便要辛苦些了。”

“大哥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家里所有人!”本是愧疚难安的少年笑了,眉眼间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张扬恣意。

“我相信沉渊一定可以。”闻清潇轻声道,而后走远了。

“夫君一定要小心。”

忽而,身后传来女子担忧的声音。他转了首,身形纤细的女子便立在风里,一双眼眸在无边的夜色里清澈见底,却又盈满忧思。

只那么一瞬间,他的心便微微地软了。

他气过她的隐瞒,方才得知她便是沉渊一直在找的乔子安,也的的确确是生气过。可不过是转瞬,他便也想通了个中缘由,她隐瞒的一切都是相关联的,只要说出其中一件,其余的都会牵扯而出。

妻子胆小怯懦,也一直不安惶恐,他都是知道的。所以尽管他猜到了她的身份,却因着顾及她的畏惧,而未曾开口,只是在一步步诱.导她自己想明白,走出曾经的阴影。

他也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急不得,毕竟镇南王府那八载给她留下的阴影太大,大到她只敢蜷缩于一隅,连报复镇南王与乔青澜的念头都不敢起,只是在被镇南王逼得很了,方才起了鱼死网破的念头。即便是嫁给他后起了要杀镇南王的心思,也是顾虑颇多。

这般的她,那么害怕镇南王,那么害怕回到当初,不可能会早早地和盘托出。毕竟若是她早便将实情都告知他了,抛开荒谬不谈,他若因此而不愿意再庇护她,那她便也只能任由镇南王摆布。因此她畏惧、害怕,不敢开口也是人之常情。

可此刻,尽管她还是那般畏惧,那般害怕,却因着忧心他与闻氏的安危,而宁可冒着失去他的庇护的可能,也要追上他,将一切告知于他。他又如何能不怜惜心疼?又如何还能气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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