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仆从对视须臾,还是乳娘高氏低声提醒道:“世子,世子妃,卯时三刻了,该起身了。”
内室,闻清潇缓缓睁开眼。其实闻清潇早醒了,但因着虞归晏一直靠在他怀中沉沉睡着,他稍一动作便可能惊醒她,遂一直未动。
只是此刻卯时三刻了,该起身了。
他微垂了眼眸,看向如同幼兽般蜷缩在他身边的妻子,不由得失笑,昨日里,任由他如何纠正,她都是三两刻后便又恢复了这般睡姿,后来,他也便随她了。他抬手拨开了她覆在脸侧的青丝,低声道:“归晏,该起了。”
虞归晏是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在唤她,又感觉脸上覆了什么,睡意中,她抬了手便想拨开脸上那物,可甫一触上,便觉不对。她愣怔了许久,才恍恍惚惚想起自己似乎成亲了,那么此刻会在她身边的......齐王世子!
她脑海中的睡意顷刻间消散,缓缓睁了眼,果然见闻清潇还在,她握住的也正是他的手。想起昨日夜里,她的脸色骤然发烫,握住他的手也赶紧松了:“世子。”
心慌意乱之下,竟然是下意识地唤了世子。
闻清潇自是看出了虞归晏的局促窘迫,也明白她的不适应,也便没有久留,迅速起了身披上一件衣袍:“过些时辰要去见父王,该起了,我去唤人进来伺候你起身。”
直到乳娘与知香、知杏进了内室,她的脸色都还有些发烫。
乳娘接过知香、知杏一件件递过来的衣衫,一边为虞归晏换上,一边仔细地检查着她的身子。昨日夜里寝房内虽是有起身进浴房沐浴的动静,可齐王世子从头到尾都没让人进来伺候,她自然也瞧不见二姑娘如何,现下见二姑娘身上没多少痕迹,她这才放了心:“辰时三刻要到正堂,更衣梳妆用膳还要些时辰,世子妃也该起了,可不能迟了。”
“我知道了,嬷嬷。”虞归晏点点头,起了身,在知香、知杏的侍候下更衣。
因着是大婚第一日,她要换的衣袍颜色也较为隆重,正红色的广袖华服繁复又沉重。
乳娘在虞归晏起身后便开始整理床榻,她一掀动被褥,床榻之上的元帕便微微露了出来。齐王妃早不在了,偌大的齐王府没个主事的女主子,何况昨日里所有人都以为齐王世子受了重伤,无法行房,自是没人检查元帕的,但乳娘想了想,还是将元帕小心翼翼地收起了。
床榻整理好,她走到刚坐在梳妆台前的虞归晏身后,取了玉梳,为她绾发。女子成亲后便不能再如同以往一般,梳未出阁女子的发髻了,今日又是二姑娘大婚头一日,乳娘想了想,梳了庄重的朝云近香髻。
待得一切事了,已是辰时。
虞归晏定了定心神,出了内室,便见闻清潇早已是换好了衣袍,不知他是如何做的,脸色又浮现病.态的苍白。其实闻清潇在所有人眼中都受了重伤,委实不必起身与她一同去正堂的。
两人用了膳,便往正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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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正堂。一众族人早已到了,齐王也在辰时二刻到了,唯有闻沉渊,在堪堪辰时三刻时才匆匆而来,被齐王狠狠瞪了一眼后,闻沉渊讪讪地笑了笑,坐下了。
不久后便是辰时三刻,世子夫妇似是掐着时间来的。齐王与闻沉渊见着闻清潇来了,半点惊讶也无,但闻氏族人却甚是震惊,昨日里世子受了那般严重的伤,今日竟还早起同世子妃来见家主。
世子妃在世子心中的位置也可想而知了,众人不由得交换了眼中神色。
闻沉渊虽是不惊讶于闻清潇会来,可他的心情却是最复杂的,尽管昨日夜里告诫了自己,一定是他看错了,但此刻他的目光却仿佛不受控制似地,竟想要流连在大嫂右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六千字完成
我还是先睡了
不行了
太困了
错字明天再改
第82章 看错
可目光甫一触及对方的手, 他的目光便如触火一般, 立刻收了回来。他怎能有这般念头?哪怕只是无心之失也着实荒谬至极!
闻沉渊垂目自我沉思间, 虞归晏已是跟随着闻清潇向齐王见了礼。
这是虞归晏第一次这般近如此距离地见齐王, 她听过齐王的严苛端肃, 本以为见到的齐王也会如谣言中一般, 可没想到从头到尾, 他对她都是和颜悦色。
齐王岁至中年, 通身的气度是沉淀后的儒雅尊贵,尽管时不时会被自己幼子气得跳脚, 可却无妨其斯文威严。此刻见得闻清潇与虞归晏一起行见礼,面上更是难得的温润笑意:“起身罢。”
齐王示意亲随将托盘呈于虞归晏面前,托盘上是一块通体乳白的羊脂白玉,雕刻成一对展翅翱翔的凤与凰。虞归晏早听说闻氏有一枚天下至宝,乃秦始祖所赠与。此刻托盘上所呈羊脂白玉远超过了她见过的所有玉石之华美瑰丽, 想来便是传说中始祖所赠与的凤凰白玉。
闻氏族人显然也未料到齐王竟是在世子大婚后第一日便将凤凰白玉交与了世子妃, 皆是眼含诧异, 不过转念一想, 王妃仙去后, 王府并无女主子, 世子妃嫁进来后便会执掌王府中馈, 家主会在今日便将凤凰白玉交与世子妃也实属正常。
虞归晏在一众目光中起身, 郑重地双手接过,又交给了乳娘,改口道谢道:“多谢父王。”
齐王府虽传承数百载, 清名美誉流传于朝堂坊间,可向来人丁不旺,传至齐王这一代,也不过才堪堪四房,还因病折损了一位爷,其余三房膝下也不过各得一子或一女而已。虞归晏在闻清潇的牵引下,都一一见过礼。
新婚夫妇见了长辈,便是嫡系平辈与其余族人向夫妇见礼。闻沉渊是齐王嫡次子,与闻清潇同父同母,自然是他先行向闻清潇夫妇见礼。
因着方才所思,闻沉渊心乱如麻,眼神刻意地避开了虞归晏,甚至也不敢看闻清潇,全然没有素日里的张扬恣意,只恭恭敬敬地唤了闻清潇一声“大哥”后,又向虞归晏见礼:“大嫂。”
相比于闻沉渊,虞归晏虽是略有慌乱,可因着有了前两次的见面,她此刻已是基本能够压抑下自己心里的情绪。她双手叠于腰腹侧,盈盈福身回以一礼:“二弟有礼。”
她双手叠合的姿势很是巧妙,与真正的万福礼有些微的差别,向下的左手拇指不着痕迹地覆盖在了右手尾指的伤疤上。因着差别只在手势上,便是旁人不经意间见了,也只会以为她神智才恢复不久,于礼仪方面学到此处已是不错,不会过多苛责。
那日闻沉渊虽是在她右手尾指上留了伤疤,可那伤疤只有一道,而且很小,她虽无法去除,却是轻轻覆在上面便遮盖住。因此她有意将右手尾指露出,又不着痕迹地遮住了伤疤。
闻沉渊本是见礼起身,却在不经意间扫到了虞归晏的手,他几乎是羞愧而内疚地一下便转了目光,可见过的景象却挥之不去。他只是一扫而过,但大嫂右手尾指上似乎没有伤疤,心里那块压抑了一夜的大石终于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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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了齐王与一众闻氏中人,因着惠信帝亲临主婚,闻清潇本该携同虞归晏进宫谢恩,但因为闻清潇护驾受了重伤,颠簸不得,进宫谢恩的时日也便推迟了。倒是惠信帝的赏赐,在夫妇两人回了慎独轩后便来了。
来宣旨的是惠信帝亲信曹文。念完赏赐后,曹文并未即刻离开齐王府:“陛下惦念着世子,特意又吩咐了奴才要告知世子爷,好生将养着身体,等伤好全了,再进宫谢恩不迟。”
说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闲聊一般道,“只是世子不在朝中,今夏怕是不得安生了,那打伤了公孙公子的林家公子今晨竟是被发现死在了狱中。”
他叹口气,“公孙公子好转后,公孙大人本是松了口,林家公子也就受数月牢狱之苦也便罢了,谁曾想...哎...”
“说来也怪,林公子偏偏死在公孙公子去了牢狱后的第三日,林府上下如今都快闹翻腾了。朝会上苏大人禀了此事后,陛下看重世子,本是想着让世子主办,可顾念着世子新婚,又受了伤,遂把案子移交给了乔大人,想着等世子伤好后从旁照看着。”
曹文又是重重地一叹气。
待得曹文离开后,虞归晏不解地问道:“曹文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