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十一
许晖和沈知节聊了两句，心里像长草了一下，越来越觉得这个地方无聊。他和许稳山打了个招呼，就从酒会溜了出来，打了辆车直接去了Salomé接沈知节回家。
他也想在董明昭的调查结果出来前，先亲口问问沈知节。
沈知节接到电话时，正在和电脑里的报表较劲。许晖让他二十分钟后在大门口等他的时候，他还有点懵。
沈知节把需要看的东西用优盘带回家，想了一下，给彦书毅留了一个字条，偷偷的跑了。
上车后，许晖脱掉大衣，罩在他身上。在衣服下摸了他的手一把，问道：“冷不冷？”
沈知节偷偷闻着衣服上午后阳光的味道和一丝不明显的烟味，点点头。
许晖看了他一眼，笑了一声，没有松手。
沈知节感受着手背上的温度，将手转了一圈，手心向上，握了上去。
许晖的大拇指在沈知节的腕骨处轻轻磨蹭。
沈知节很喜欢这样的力度，他不禁顺着这力度，将心中向外窥探的缝隙又推得大了一些，明目张胆地四处观望。
出租车上很安静，司机耳朵里塞着导航，目不斜视的向目的地开。
许晖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静静地和他坐一会儿了。
“沈老师……”
沈知节被这三个字掐住了喉咙，他感到呼吸困难，耳鸣的厉害，他不得不靠深呼吸来缓解自己的这些突如其来的症状。
而这些只是一个曾经理所应当到，他毫不在意的称呼带来的。
许晖的拇指停住了动作，随后又觉得不够似的，将沈知节的手掌展开，用力捋了两把，攥在了手中。
沈知节的奇经八脉随着这两下动作，被扭到了身体意想不到的地方。他有些期待地看着许晖，希望他能说点什么来让他转移一下注意力。
然而许晖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想法，他尽力放缓声音，心平气和的问道：“最近几个月，你的身体是不是不太好？可以告诉我么？”
沈知节以为许晖会和他说点别的什么，随便一些别的什么，像是以前两人刚到Z城时那样，或者是在旅途中那样无边际的对话，怎样都可以。
况且，他见惯了心理疾病，所有的这些在他看来都是可以解决的，他不认为这是什么需要求助的大事。
“没事的，我可以解决，您不用担心。”
两个人的手依然紧贴在一起，许晖手掌掌心的温度在两人掌心中间烘起的温度，让沈知节的手掌微微发烫。
许晖慢慢的把头靠在汽车后座上，车里的暖风呼呼的垂着，在酒会上摄入的酒精全部涌入了大脑，麻痹了他的所有感官。
两人的手心微微有了些汗湿，许晖怕沈知节觉得不舒服，想抽出来，却被他轻轻的勾住，挽留了下来。
他闭着眼睛笑了一下，没有再动。
出租车停在了沈知节家小区的大门外，许晖原本打算把他送回来自己再回家，但现在沈知节好像并没有放手的意思。
他微微侧头，看着沈知节说道：“家里还有我的换洗衣服么？”
沈知节点点头，眼睛含着掩藏不住的笑意：“如果您不是想穿要干洗的那几件的话。”
许晖“嗯”了一声，松开沈知节的收，披上衣服打开了车门。
“走吧。”
沈知节跪在许晖脚边为他换上以前的居家鞋，低头轻轻的亲吻在他的脚尖上。
许晖伸手揉了一把他长的有点长的头发，沈知节抬起脸，眼睛含笑地看向他。
许晖看着屋中熟悉的陈设和脚边他熟悉的人，一切仿佛回到了那年他刚考完试的时候。
许晖把他拽了起来，说：“晚上吃什么了？我就喝了两杯酒，家里有吃的吗？”
沈知节在后面给他收好衣服，看他在冰箱里左右翻。
“你这也太空了，这几天在家都不吃饭吗？”
沈知节有点心虚，支吾着想瞒过去。好在许晖也知道他的情况，没有过分苛责，只拿出了两个鸡蛋和一袋挂面。
“只能吃清汤面了。”
沈知节亦步亦趋的跟着他，闻着锅里没什么味道的宵夜，从橱柜里拿出了两个碗。
他又从壁橱里找出两个真空包装的咸鸭蛋，剥了皮切成小块摆在盘子里。
许晖看了一眼，笑道：“我还以为你又不吃，刚才还想着怎么让你陪我吃点。要醋么？”
“要，多放一点。”
许晖笑着说：“拿筷子，走了。”
沈知节坐在许晖旁边，抱着碗吸溜吸溜的吃着碗里的面。许晖见缝插针的把两个荷包蛋喂进了他的肚子里。
“吃不下放那吧，别喝凉水，锅里还有点热汤，去喝那个……唔，你这也太酸了……”许晖拿过他的碗，呲牙咧嘴地把剩下的面吃掉。
晚上洗漱过后，许晖对沈知节说：“你先睡吧，我们项目组有点资料需要查。”然后一头扎进了厨房沈
', ' ')('知节的书房，真正的那个。
许晖终于有机会翻沈知节那些压箱底的专业基础书。他对折网上查的参考书籍目录，从书架底部一本本抽出来，趴在书桌上皱着眉看的一头雾水。
他头昏脑胀的把书房回去，眼前满是什么“下丘脑”、“激素水平”。
许晖坐回书桌钱前，随手拿起桌面上的蓝色硬皮大厚本。他看了一眼书皮，上面写着《DSM－5》（注1）。他随手翻了两页，慢慢坐正了身体。
他仔细地翻了半本书，用那个手机照下了其中几页，保存在手机的加密相册中。他抬起头，靠在椅背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沈知节躺在卧室床脚的毯子上，许晖一直没有回来。他睁着眼睛看着房门的方向，肚子撑得有点张，但却很舒服。他抬手在胃上轻轻揉了两把，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
屋子里有点凉，踏莎行坐了起来，想去客厅调一下空调地暖的温度。
沈知节轻轻拉开卧室门，一股淡淡的烟味从客厅飘了过来。
他站在门框边上，看着许晖手指间的火星明明灭灭。他的心里突然被这点火光燎着了，连喉咙也连带着感到了窒息。
许晖听见动静，转头看向他。
沈知节走过去，想了一下，跪在了他的脚边。彭起了茶几上的烟灰缸，奉到了他的面前。
许晖低着眼睛看着沈知节。
他作为别人口中强大到变态的心理医生，经历了太多别人的喜怒哀乐而不受影响。到底是他自己调整的迅速，还是他根本不在意那些情绪呢？
许晖弹了下烟灰，沉默半晌，哑声问道：“你还能从我这里得到平静么？”
沈知节慢慢放下手臂，放在许晖腿上。他垂着眼睛，默默地摇了摇头。
许晖问道：“那你怎么不离开？”
沈知节没有动，他想了一下那个场景，眼睛里酸涩的厉害。
“我不知道……您想让我走吗？”
许晖没有回答，他讲手里的烟头再烟灰缸里捻灭，问沈知节道：“你抽过烟么？”
沈知节又摇了摇头，没有迟疑道：“我不喜欢。”
许晖听了以后，没有什么表示。他伸手摸想沈知节的脸颊，拇指在他削瘦地突出的下颌骨上轻轻摩挲。
他张开手臂，说道：“沈老师，上来，给我抱抱。”
沈知节把烟灰缸放回茶几上，顺着许晖的腿怕了上去。他靠在许晖的肩上，把自己紧紧的贴在他的怀里。
许晖搂着他，像是梦境终于醒来，又像是时刻保持清醒的人逐渐睡去。
他叹息道：“沈知节，我好喜欢你啊，喜欢的我心脏都在疼。”
沈知节慢慢攥住他面前的衣服，眼前氤氲一片。
许晖胸前的衣服渐渐变得湿润，他顺着沈知节的后背，哭笑不得。
“你哭什么？被我喜欢这么委屈吗？”
沈知节放弃了忍耐呼吸，他断断续续的回答道：“主人，我很难过……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难过……”
许晖抱着他苦笑。他知道这种感觉，大概就是沈知节几不想离开他，又不想接受他，又觉得自己不开眼的痛破了这层窗户纸实在是遗憾吧。
许晖拍了拍他的背，说道：“行吧行吧，那你当没听见吧，睡觉。”许晖放开他，起身走回卧室。他看了一眼地上的被子，摇摇头没有管它，掀开被子躺在了床上。
沈知节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哭的委屈极了。
他不想离开许晖，但又不知道如何回应。
他怕许晖迟迟得不到回应，等得不耐烦就走了。
他第一次在心里有些埋怨穆丹青，他想要去喜欢一个人，但又不知如何去做。
沈知节用力攥着许晖的打火机，金属外壳上的浮雕硌得他手心疼。
他抽了张纸巾胡乱擦擦脸，起身走进了卧室。
许晖仰躺在床上，看着他进来，微微欠起了身。更想说让他多盖一层被子，别着凉，就发现沈知节径直走向了他。
许晖看着沈知节站在床边，后知后觉的往里挪了一个位置。
沈知节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背对着许晖，把自己塞进了他的怀里。
注1：《DSM－5（精神障碍诊断与统计手册（第5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