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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飞白拿着枪,颤颤巍巍地举起手,却是将枪口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对面的江玉成一脸苍白地蜷缩在门角里,愣愣地望着他。
任飞白咬着牙,胸膛剧烈起伏着,在原地足足犹豫了有三分钟,内心不断安慰自己道:没关系……咬咬牙,一下子就过去了……过后再狠狠讹姓江的一笔!
女人依旧眉眼弯弯地站在一旁望着任飞白这一颇为伟大的举动,并未出手阻止。
下一秒,枪声响起,任飞白凄惨地大叫一声,扔掉手枪摔在地上捂着肩膀打滚,然而几秒后,他便逐渐安静了下来,一脸疑惑地坐起来转头看了看自己肩膀的位置——啥都没有。
衣服完好无损,甚至都没出血。
枪里面没装子弹?
但是……不对啊,在开枪的那一瞬间,自己确实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贯穿肩膀……
任飞白缓缓抬起头,正对上女人玩味的双眸,对方似乎看出了他的困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任飞白,淡定地回答道:“被这把枪射伤的人,损伤的是灵魂,而不是肉体。”
任飞白没回过味来,下意识地问道:“那灵魂损伤了会怎样?”
女人回道:“会损伤寿命。”
“啥?!”任飞白一听到这话,瞬间崩溃了,他似乎忘了之前的恐惧,激动地一下子跳起来,冲女人大喊道:“那我刚才那一下损失了多少啊?!”
女人道:“射中不同的部位损失的寿命也不一样,射中腿是三年,腹部五年,手臂七年……而你刚才射的是肩膀,人有三盏命灯,分别在双肩与头部,若三盏命灯皆被打掉则寿尽。你方才已打掉了一盏命灯,所以剩余的寿命损失了三分之一,也就是……二十年。”
“二十年?!”任飞白骤然瞪大了眼睛,他嘴唇哆嗦着,脸色由青到白,再由白到青……最后全身脱力般瘫软在地,使劲拍着自己额头,万分后悔地喃喃道:“完了……完了……你怎么不早说……我都不知道……”
女人坦然回道:“客人不问,我自然就不说。”
任飞白颓败地坐在地上,脑海里全是自己刚才损失的二十年寿命,心里万分后悔。可即使这样他也没有忘记要做的事,勉强抬起头望着女人道:“现在可以放我们出去了吧?你只说要开枪射击对方,没说一定要打死。我开枪了,也射中了,你该满意了吧?”
女人笑笑,没有回答,倒是她身后的那个红衣小女孩嘻嘻笑着说道:“姐姐说的是‘向对方射击’可您射的是自己呀,不算不算,重新来过。”
“行……”
任飞白脸色不太好地捡起地上的枪,缓步走到软成一团的江玉成面前,将枪口抵在他小腿上,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呃!”
江玉成疼得闷哼一声,浑身一颤,却也没有反抗,大概因为过度恐惧缘故,他只木然垂着头,对任飞白也不设防备。
“现在可以了吧?开门……”任飞白疲惫地扔掉枪,转头对着女人说道:“放了我们吧……”
“真无聊。”红衣女孩失望地撇撇嘴,抬头望向女人。只见女人神秘地笑了一下,随后对着任飞白开口道:“门已经开了,客人想离开的话,自便。”
听到女人这么说,任飞白脸上露出了些许希翼,他抬起手推了下门,果然没了阻碍,两扇门板应声而开,露出外面一片墨蓝的夜色。
“走吧。”
任飞白在此时也没忘了捎上江玉成,他伸手一把将双腿发软的对方拽起来,俩人跌跌撞撞地跑出了这家给他们留下了终身阴影的店。
店门在俩人身后缓缓关闭,随着“彭”的一声,刚才还吓得站都站不起来的俩人立马开始没命地狂奔,他们不顾路人怪异的眼光,全都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疯狂地逃离,一直跑到两眼发黑,心脏跳得快要炸裂方才体力不支地停了下来,互相搀扶着,艰难地喘着粗气跪倒在了地上。
任飞白与江玉成跑到的地方是一个广场,此时正值深夜,基本没人,快要被累死的俩人缓缓倒在草坪上,像个哮喘病人一样“呼哧呼哧”地喘了好半天才勉强缓过来。
任飞白难受地吞了下口水,转头望着身边的江玉成道:“江……不是,姓江的……我现在问你,你他妈的……刚才到底带了什么人去那家店?!”
“你现在关心的是这个?”
江玉成脸色还有点苍白,显然是还没从刚才的恐惧中回过神来。
任飞白骂道:“废话!要不是因为你,我们能有这遭?!”
“因为我?难道不是因为你吗?!”虽然刚刚才死里逃生,但此时的江玉成也不甘示弱,冲着任飞白回嘴道:“最开始不就因为你拿了那个玩偶?!”
“都说了是那个女人硬塞给我的!”任飞白面有奋懑,却没忘记一开始的话题,“行了,先不要吵了,你就告诉我,你带了什么人去那里。”
江玉成收回视线,垂下眼帘道:“两个道士。”
“啥?”任飞白大惊失色,“你带两个道
', ' ')('士去干嘛?!你不会是想收了那女的吧?!”
“差不多……”江玉成脸色难看地点点头道:“我又不是你这种蠢货……这关乎我的性命,留着这种妖怪,难保不会有第二个恨我的人找到她……我不可能一直这么被动。只是没想到她这么厉害而已……”
“你果然是个恶毒的资本家。”任飞白翻了个白眼,“要我说,你也不找两个厉害点的,或者找多一点……”
“麻烦你不要用自己那浅薄的思维来想我,那两个道士都是圈内很有名的大师,不是有钱就请得到的,帮很多明星算过仕途,还解决过很多灵异事件,那个女人的位置也是他们找到的……算了,现在还说这些干什么……”江玉成烦躁地捋了下额发,斜视着身旁的任飞白道:“换我问你个问题。”
“问呗。”
江玉成沉吟了一下,看着任飞白说道:“你为什么……要拿枪射自己?”
“你当我想啊?”任飞白不耐烦地再次翻了个白眼,用一副“这你都不知道”的表情望着江玉成道:“当时那种情况,吓都吓死了,我又不会射击,要是对你开枪,没个准头,把你打死了怎么办?”
“为什么你不想打死我?”江玉成很疑惑,盯着任飞白道:“你对我还有什么企图?”
“当然是因为我不敢杀人啊!谁他妈对你还有企图?!不对……”任飞白猛地转过头,冲着江玉成吼道:“你不提这事我都忘了!我的二十年阳寿!你得赔给我!”
“……就因为你不敢杀人?”江玉成没接任飞白后面那句话,以一种不可思议地表情望着他道:“不可能的,在那种情况下,不管是谁都会朝对方开枪的。”
任飞白不屑道:“你那是资本家的利己思维,而我只是个普通人,如果有得选,我不想杀人。”末了,又喃喃道:“不过……要是我那招不管用的话,可能我还真会杀了你……”
“这样……我明白了。”江玉成听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你就是投机取巧。”
“什么投机取巧!”任飞白怒目而视,突然间,他像是想起什么似地,话锋一转道:“不对!你赔我二十年阳寿!你刚才在那家店里说什么来着?八千万买我五十年?那二十年就是……”
江玉成毫不留情地打断他道:“二百。”
“操!”任飞白一下跳了起来,指着江玉成鼻子破口大骂道:“姓江的你出尔反尔啊!要不是我你能活着出来?!之前说好的八千万,现在就剩两百了?!”
江玉成也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在奔跑时被弄乱的衣服,抬头望着任飞白道:“你忘了你对我做了什么了?我被踢出公司,现在哪有钱?你如果想要钱,就来帮我创业,公司上市之后分你百分之五的股份。”
“哈?你当我傻啊?我才不去呢!”任飞白鄙夷地望着江玉成道:“你们这些资本家最是黑心,我又不是没见过实例,当初一起帮忙创业的合伙人最后都不会落好!”
江玉成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不以为然地对任飞白说道:“那就没有钱给你。有本事告我去啊?”说完,转身就走。
“你!姓江的!你给我站住!”任飞白气急败坏地追上去,“你这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狼子野心的二百五!你不给我钱,我就天天去你公司闹事!我要把你按在公司门口强奸、轮奸……”
江玉成对于任飞白的咒骂充耳不闻,一脸淡然地在街上走着,用眼角余光瞥着身边像个猴一样上蹿下跳的任飞白,嘴角悄悄挂起了一丝弧度。
在被夜风吹拂的街道上,月朗星稀,江玉成与任飞白一前一后地走在绵长的、好似看不到尽头的道路上,逐渐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
……
那家静静伫立在街边的店里,红衣小女孩百无聊赖地坐在一颗无头尸体上甩着双腿,一脸天真地仰头望着戴面纱的女子问道:“姐姐,为什么让他们回去了?还有巫毒娃娃,为什么不让它继续跟着他们?这样太无聊了,一点都不好玩……”
“呵呵……”女子闻言轻声笑了起来,她转过头,对着女孩耐心解释道:“小红,你知道人类猎杀动物时不会完全围死,而是会故意留出一个缺口是为什么么?”
女孩翻了个白眼道:“难道不是因为他们太弱,如果完全不给猎物希望,猎物奋死一搏的话,他们就抓不到了么?”
“对。”女子点点头,继续说道:“我放走他们也是同一个道理,一口气收了阳寿固然爽快,可到底太无趣了,还是要给猎物一点希望,让他们以为逃出生天,最后再重新回归到无法挣脱的绝望中比较有趣……而且,当人类之间有了感情以后……玩弄的乐趣也会成倍增加……”
她低头摆弄着那把精致的镀金手枪,垂下的睫毛遮盖了半颗眼珠,“那两个人类,现在估计正处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之中吧……当他们多年之后,以为已经摆脱了当年的恐惧,却又再重新回到这里时的表情,真想看看呢……呵呵……到那个时候,再玩一次这个游戏的话,又会是怎样一种发展呢……”
', ' ')('“走进这里的人,怎么可能逃得掉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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