奖项揭晓那天,丁嘉莉穿一身垂坠的黑丝绒长裙,脖颈手腕佩戴代言品牌的珠宝,不菲价值需要安保在场下随时保护。但她看起来仍是雅致的,几乎不施粉黛,只抹了哑光的红唇。
《茧》入围多项,包括年轻女主角——说起来,提名柏林最佳女主角也是丁嘉莉的最高荣誉了。长长名单念到最后,剧组全员都以为要与本届柏林失之交臂了。
最后,宣布《茧》荣获本届柏林金熊奖,全场沸腾,主创全员起立欢呼,与旁人拥抱。
丁嘉莉忍住情绪,喉咙哽咽。
李寺遇下意识转身寻找丁嘉莉,却见傅旸牵起了她的手。
唯一一次,为获奖准备了感言,就这样被打消。他提到丁嘉莉,说的是感谢两位年轻演员。
喧嚣过去,人们陆续离开会场,李寺遇被人留步,与对方交谈时他看见丁嘉莉走远的身影,讲了抱歉,挤进人群。
快步来到厅堂,李寺遇终于跟上丁嘉莉,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丁嘉莉很淡漠地看过去,肩上忽然披上了他的西装外套。
“冷。”他说。
“我们要订中餐外卖,你吃吗?”丁嘉莉见他不答话,拢着西装外套的衣襟走了。
在沿街不知谁家公寓门口的台阶上,媒体拍到丁嘉莉和傅旸坐着一起吃西式快餐。雪在路灯光线下飘洒,他们笑得好开心。
后来,人们说像是有好好长大的念念和落生。
“念念。”
“念念,没关系的,我在。”
*
从柏林回到上海,丁嘉莉只觉一室空寂。她说,小旸我得回去了。
傅旸没问她回哪里去,说来看她。
他们说起过赛车,丁嘉莉给傅旸炫她的爱车,让傅旸选一辆开上路。
他选了日产gtrr35,改装过,也改了内饰和外漆,哑光黑色。不那么昂贵,但被奉为经典,丁嘉莉觉得傅旸确是懂一些的。
丁嘉莉把念念装进透气很好的潜水舱猫箱,还有她好几个行李箱。
他们在特例开门的居酒屋打包了两份碳水超标的定时套餐和小食盒,开车去市郊靠海的森林公园。他们野餐、划船,在幽静的林荫小道中散步。
“你真的……要先低头了?”
“你觉不觉得我这样很没意思,较劲什么呢,又放不下。”
“就没有办法让他改变?”
“不可能改变一个人的,如果抱这种想法去恋爱必定会失败的。我只是希望他多爱我一点。”
傍晚,太阳还没落坡,温柔的光晕悬在gtr挡风玻璃斜上角。就在通往市区的一条寂静的路上。
回忆起来却觉得冷极了。
丁嘉莉那句话没说完,后头一辆车换道超车,忽然斜压力过来。
丁嘉莉头撞在弹出的安全气囊上,整个人已经是懵的了。
待她找回神思,发觉旁边的人头撞上了车窗玻璃,额角流血,已经不太清醒了。
丁嘉莉因为玩车,学过相关的急救常识。她试图把脚从操控台下方挪出来,可是颇艰难。
撞车的人却从车上摇摇晃晃下来,笑容狰狞。是两个年轻的女孩,不知道她们怎么做到的——后来警方调查是事先在车上泼了油,她们那辆车渐渐烧了起来。
已经不能去思考诡异与否了,丁嘉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拼命抬起腿,跪在座椅上,抵靠身后的车门,将一个体重近乎是她两倍的男人拖拽起来。
其实这是很危险的动作,可比起损伤躯体或器官,先活下来更重要。
然后火势蹿到了丁嘉莉的车上。这时途径的车辆停了下来,人们走进,打电话报警。
滚滚浓烟中,丁嘉莉凭着最后的意识反手打开车门,抱着傅旸超身后的沟壑倒去。
*
醒来的时候,丁嘉莉听见母亲那令人陌生的尖酸刻薄的沪普。她在责问李寺遇,没多久父亲说“算了算了”,劝她别把场面搞得难堪。
丁嘉莉两处骨折,受了些皮外伤。傅旸据说是被救护车送到医院,立即动了头部手术。
而缅因猫念念,葬身大火中。
丁嘉莉最初听到这话,就要呕血。往后郁郁寡欢了下去。
在外界,事情没有闹得沸沸扬扬。因为生事的那群女孩是傅旸变了质的粉丝,或者说私生粉。
事件发酵影响的不仅是两位演员,还有电影。
主要为的是丁嘉莉的名誉,他们才将此事一手盖过,对公众说是意外事故,以刑事案件起诉了那群女孩。
她们供认要“烧死这对狗男女”,施私刑一样。但并不想害死人,只是“吓唬他们一下”。
李寺遇日日守在病床前,丁嘉莉让他去看看傅旸,他不去。他还说要断了傅旸的路。
丁嘉莉哀求,直到李寺遇的眼神变得沉寂。
“我走了。”
丁嘉莉手上的绑带还没拆,李寺遇就回了北京。她晓得,粉丝群体里已经在传这起事故,甚至妖魔化,他为了电影有很多事体要做。
那些时日灰扑扑的,傅旸的粉丝都在骂丁嘉莉,莉迷也骂他们,围观群众等着看笑话。
丁嘉莉想,许是神佛看不得她没傲骨,不要她回北京,回他身边。
待身体好一些了,丁嘉莉便时常陪伴在傅旸病床前。
他变得悲观,讲不是所有喜欢都是善意无害的。说着喜欢,做着伤害他的事。更想把他改造成符合心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