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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千是兰亭的一名小厮,七岁那年若不是馆主收留了他,他大概撑不过那个冬天。
这是他在兰亭的第九年。
今日戌时刚过,兰亭里来了个生面孔。那人生得清秀标致,面若冠玉,眉眼温润,阿千初时还以为是自家哪位公子回来了,可哪个公子他会叫不出名?
阿千迎了过去,习惯性地打量人。近了看对方衣着普通,料子只算得上一般,鞋子是寻常的布鞋,身上没有多余的配饰,腰间的佩玉应该值点钱,但说不上贵重。坦白讲,他不像是兰亭的客人,阿千心下几番猜想,来寻人的,还是误入的?
“公子贵姓?”
“鄙姓林。”
这位不像客人的林公子确是客人。
林公子随阿千入了花厅,花厅里热闹,阿千能感觉到齐齐看过来的各样目光,好奇有,探询有,更露骨的也有——当然,都是看林公子的。
阿千将人带到清静的角落坐下,按惯例讲了兰亭的规矩,说清了价钱。林公子脸色微红,朝他招手,阿千附耳过去,林公子声音很好听,他低低地问:“真的、可以……”
阿千听完差点笑出来,他轻咳几声,掩笑道:“当然。”
林公子低着头,面上又红了一层,手里攥着袖子,仍是很拘束,“我……”
阿千道:“公子能这样问很好,真的很好。”
比起那些道貌岸然、随意对待公子们最后劳动馆主亲自收拾的人,林公子会有这样简单的问题,真的好太多了。即使林公子可能是因为第一次来兰亭这样的地方,但能这样问,真的很好。
阿千的话似是安慰到林公子些许,他终于没那么窘迫,对阿千笑道:“多谢。”
林公子按规矩付了各样钱,阿千拿出花名册,名册上绘着小像,阿千介绍了几位得空的公子,问:“林公子想要哪位作陪?”
林公子看了看名册又往花厅中心望了望,斟酌道:“哪位公子性情温柔些?”
——
林公子点了方遐。
阿千托另一个小厮照顾着林公子,他去让方遐公子准备下。
阿千到方遐屋子时,方遐刚刚起身,阿千便帮着他梳洗,一面忍不住絮絮道:“那位林公子生得很好呢,他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馆里的哪位……他怕是第一次来我们这儿,好容易害羞,一下子脸就红了,他脸红也很好看……啊,我都要有点喜欢他了……”
“你喜欢?隔壁楼里那个叫晚娘的丫头知不知道,我明儿跟她说说。”
“诶别啊……好了,我去接……”
“我去接他。”
“那你可得快点,迟了外面那群妖精怕是把他吃得骨头都不剩。”
——
阿千走后,林公子和阿千拜托的小厮两厢无语。
兰亭外面看着只是普通民居,内里却大有乾坤。花厅旁边是个不大的湖,铺着细碎的月光,灯火摇曳,一片欢声笑语。
“公子?”
林公子转过头来,那个小厮不知所踪,身旁坐着两个陌生人,一个给他倒酒,“公子贵姓?”一个试图搭上他的手,“我之前竟也没见过公子……”
林公子不太会和人打交道,是以在这情形往往落于下风,对方问什么,他便如实回答什么。这会儿接过酒杯正要开口,抬眼却见一位翩翩公子径直走来,对方拿过他手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又对那两位笑道:“多谢两位替我照顾林公子。”
“呀,方遐……”那两位也是兰亭的人,本无恶意,调笑两句走开了。
林公子还保持着拿着酒杯的姿势,怔怔盯着自己的手指,被方遐碰到的那一点地方隐隐灼烧着。
“林公子?”
方遐唤了几声,林公子渐渐回神,却被突然探到他面前的脑袋吓了一跳,眼看着要摔下去,方遐长手一捞,林公子回到凳子上,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
“是方某失礼了。”方遐放开人,又给林公子理了理衣衫,末了在林公子面前站定,微微弯腰,“在下方遐,林公子随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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