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指甲翻盖伤痕累累的双手就要抓上漆弈的裤脚。
然而还没等他碰到那块布料,冰冷的鞋底已经踩上他的手背,不轻不重碾进地里。
男人吃痛抬头,对上一双淡漠的眸子。
漆弈漠然俯视着他,两颚形成的夹角宛若铡刀,砍断男人那丝渺小的希望。
他微抬下颚向后示意,声音平淡无波:“你已经死了。”
男人随着他的视线茫然转头,看到自己身后空空荡荡——
腰以下的部分全部消失不见,拖着扭曲蠕动的肠道在地面蜿蜒出杂乱血腥的红痕。
血液瞬间冰凉,男人的脸色在刹那间变为死人的青黑。
他像生锈卡壳的齿轮一样一点一点转过头颅,抬头看着漆弈僵硬开口:“我死了……我怎么会死呢?我还这么年轻,怎么会死呢……”
他的声音逐渐低沉,如同呓语。
“我怎么会死……一定是你!一定是你!”
突然,男人爆发出凄厉的尖叫,双目流出猩红血泪狰狞恐怖:“你出现后我才死的!一定是你杀了我!一定是你!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语毕,双臂猛然用力竟然从地面弹射而起,向着漆弈的面门扑去!
只是他才飞到半空中就被锁链编织成的大网笼罩,残破的上半身像个球一样蜷缩其中。
“又是灰衣。算了,蚊子再小也是肉,我不挑食。”
伴随一声无奈的轻叹,火焰猛然在锁链网中燃起,眨眼间将叫嚣着复仇的厉鬼焚为黑烟,飘进微张的口中。
十分钟内连吃三只灰衣鬼,漆弈的心情还算愉悦,靠坐到点着红烛的桌上笑道:“还有什么节目?一起来吧。”
虽是对着空气说的,但他知道那两只隐藏在暗处的白衣鬼一定能够听到。
咯咯咯……
果不其然,在他说完话没多久,那诡异的笑声就再度响起。
只不过这一次的声音很清晰,且距离很近。
他捕捉到声音的来源,抬头看去,正巧对上一张肿胀的脸。
这是一张属于婴儿的,被水泡胀的婴儿脸,肤色惨白,皮肉腐烂,像是刚从福尔马林里捞出的剥皮耗子,湿哒哒的血肉被粘液的重力带着一同坠下。
哒!
拍在地面,溅开一团腥臭的水花。
漆弈躲过血肉站直身体,后退两步使得自己不必仰头,轻甩锁链笑道:“总算出来了。”
婴儿听到声音后两只眼睛像月牙儿一样弯起,张开嘴发出诡异清脆的笑声:“咯咯咯……怎么,客人不满意我的节目吗?”
说话时,他像蜘蛛一样倒掉在房梁上的身体微微震动,一颗眼球竟然从眼眶中滑落,掉在地面弹了两下后滚到漆弈脚边。
婴儿笑着:“不好意思,我的眼球一直不太听话。这位客人,能把它还我吗?”
“这个?”漆弈用脚尖轻点眼球,微微歪头状似询问。
“没错。”
“哦。”
漆弈点点头,然后猛一用力将眼球碾为一滩粘稠的碎肉!
“……”
婴儿沉默片刻后又笑了起来:“果然客人不满意我的节目啊……那我就亲自来吧!”
前半段话还算平和,后半端语气却急转直下宛若凛冬风雪,割人面颊!
倒悬在房梁上的婴儿突然迈动四肢,像蜘蛛一样飞速爬动,骨头狠狠砸在木头上发出哒哒哒的脆响!
他从房梁爬到墙壁,再从墙壁爬到地面,无论什么角度,脑袋都朝着漆弈的方向,仅剩一只的眼球中发出狠厉凶残的光芒!
他眨眼间跑到漆弈三米外的地面,浑身肌肤倏忽皲裂,爆发出浓郁至极的阴森黑气!
顿时,红烛熄灭,婚堂再次归于黑暗之中。
婴儿凄厉的声音响起:
“你是替他们一家报仇的吧!你也该死!”
“你和他们都该死!”
“死有余辜!”
说话间,周遭阴气骤然扭曲,大厅在漆弈的注视下变幻模样,刹那间就成了一处二十年前的那种老旧医院病房,而他站在病房床边,脚下仍旧踩着那滩眼球碎肉。
深夜病房的床上躺着一个枯瘦少女,浑身插满导管奄奄一息。
寂静的房间内只有仪器滴滴作响,婴灵的踪迹以及阴气消失不见。
若不是亲眼目睹了场景转变,只怕连漆弈都会认为这里不过是一处普通的医院病房。
漆弈环视四周发现没有任何人后,转而皱眉注视床上少女。
少女脸颊凹陷,却也是他熟悉的面孔——冥婚照上的新娘。
这是她生前的事情?
给我看这干嘛?
就在漆弈一头雾水的时候,少女的呼吸渐渐弱下去,心电图成为平直的横线。
滴——
心跳检测仪发出刺耳的尖叫,将夜色撕开一条猩红的裂口!
本来死去的少女兀地睁眼,眼眶中涌出汩汩黑血。
她大喊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说罢,猛然转头直视漆弈,然后宛若导弹一般从病床上暴射而起,双手指甲疯涨十公分,手指成爪状掐向漆弈的脖子!
漆弈后退半步,甩出锁链。
铛!
指甲与锁链碰撞竟然发出清脆的金鸣声!就连漆弈都愣了一下。
不过相比之下还是阴气锁链更为强大,撞击之下将少女的指甲尽数削端,裹着火焰冲向她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