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绣画很快登上各大媒体头条,称赞这幅画出神入化的刺绣技法:
技法结合顾绣与粤绣,名绣实画,近年难得一见的佳作。
《绣谱》有云:绣近于文,可以文品之高下衡之;绣近于画,可以画理之深浅评之。可见艺术与刺绣功底缺一不可。
看来雷泽的总裁确实是个好人。在发给沈辞风的讯息中,焦溏难掩兴奋:从没想过他会给我当自来水。
沈辞风:那是因为你的绣画值得被更多人看到。
此前,雷泽集团曾被竞争对手称作暴发户,而这次推广焦溏绣画,无疑令其企业形象在财大气粗之外,增添不少文化气息,同行伺机跟风、有钱人间掀起一股定制绣画的热潮。
一时间,焦溏的小工作室名声大噪,不过,他没急着大量接订单,而是一边向这些企业推荐其他低调有口碑的绣师、一边筛选符合他画风的定制。
让他没想到的是,上次不欢而散的啤酒肚竟觍着脸联系他,美名其曰想帮他减轻负担,当场被小桃子怼回去:这里制作的每一幅绣画都代表焦溏先生的声誉,既然贵厂不愿意让我们监督品质,那就不用谈了。
另一方面,沈卓在给沈辞风的电话中,打趣问:哪天能到你办公室欣赏溏溏表嫂的画吗?
沈辞风看向墙上的绣画,勾起嘴角:以后自然有机会。他还在策划,给焦溏一个惊喜。
上次你让我查的,沈卓话锋一转,杜九丕在与迈肯公司商谈,打算卖掉朝凤刺绣厂。
看到沈卓发来的刺绣厂经营状况调查,沈辞风皱起眉头,这种收益,就算明天倒闭也不奇怪。
当初柏悦向他揭露焦溏谋害亲生父母的证据,其中有一页是焦溏与周明辉聊天记录,沈辞风只看了一眼,已全部记下。
聊天记录不一定能作为证据,然而沈辞风让人查过,里面提到的事,基本与焦溏父母遇害前后的细节一一对应。
他当然不相信焦溏会联合周明辉对父母下死手,因此他推测,聊天记录应是真假参半,目的是要摧毁焦溏。
背后作俑者必定是熟悉焦家的人,且能取得焦溏的信任,除去焦溏自己,能在他父母的死中获利的所有人均有嫌疑,尤其是他舅舅杜九丕。
看完调查报告,沈辞风已在脑中制定出计划,沉声开口:你这么处理
一心一意放在绣画上,焦溏没心思想其他,幸好小桃子上手快,减轻了他不少负担。本以为网上的刺绣热潮不会持续多久,没过几天,他的工作室又来了一位朋友。
听说你的绣画被外国媒体报道,有博物馆向雷泽集团发出邀请,希望在国外展出。温久第一次来焦溏的工作室,一眼喜欢上这里的氛围,赞叹道:果然有才华不会被埋没。
你说得我要不好意思了。请他坐下,焦溏问:你说这次的合作,会持续超过一年?
昨天他接到温久的电话,对方提出想和他当面谈,并提到这个项目可能会有几个跨界教授参与,希望焦溏能加入。
对,不知道你有没有关注,明年是粤剧申遗成功十五周年。谢过小桃子递来的茶,温久的声音像他的人一样,温润悦耳:我想请老师们根据剧目,设计绣制一套全新演出行头。
现在纯手工刺绣的戏服几乎已绝迹,因其耗时耗费,一套戏服要几个绣师合作刺绣一年,温久知道焦溏眼下不缺订单,担心对方会拒绝,才亲自携礼上门说服。
没料到,焦溏在听完他的策划和筹备后,爽快应下:我对粤剧了解可能不算深,只在陪老爷子看戏时听过几段,今后会多加学习。谢谢你的邀请,今后合作愉快。
这个项目表面上虽然没有定制绣画赚钱,但对焦溏而言,从头参与设计绣制,是难得的提升机会,何况还能接触到跨界专家,远比短期金钱收益重要。
真的吗?温久显然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太谢谢你了,人员差不多已经组织好,下个月就能开始,请焦老师多多关照。
说什么呢,焦溏被他逗笑了,好奇问,对了,戏服改用机绣多年,你为什么想用手绣?
手工刺绣的灵活与精致,是机绣无可比拟的。温久认真道,巡演不仅在国内,还会在所有有华人的城市举行,台上每一个细节都是诚意,我想为观众呈现最好的。
谈起演出计划时,温久神采奕奕,眼里有光。焦溏放下心,对专业信念强的人,选择的合作伙伴想必会是有相同理念的同类。
送走温久后,焦溏准备抽空补习粤剧相关知识,无意中搜到一条旧闻:
粤剧两次尝试申遗时,焦老爷子为首的十几个绣师,联合省粤剧院、数位文化研究及美术教授,设计绣制过两套戏服,目前被收藏在秦家老宅中。
先前沈辞风对他说过,余叔现在住在秦家老宅,想看收藏随时可以过去。当焦溏在秦家老宅大门前踏下车,几近认不出、这是那栋像鬼宅一样阴森的老别墅。
不仅大门外墙焕然一新,玻璃窗一尘不染,花园中绿草茵茵,还盖起一个温馨的透明小花房。
莫非沈辞风打算搬到这里住?可为什么那人从没对他提起过?
小溏先生。余叔站在大门前,像早就在等他:你想看的戏服已经拿出来,准备了些差点,希望合你心意。
麻烦你了。焦溏有点受宠若惊,看余叔的态度,就差没把他当这里的主人。
正要走进老宅,身后传来一阵喧哗,秦雪怡刺耳的声音仿佛震破耳膜:让我进去!
没想到她会在今天来闹事。余叔按响警报铃,安抚焦溏道:保安马上就来。
大门徐徐关上,焦溏望见被保安制止的女子,登时一怔:她怎会变成这样?
上回见面,焦溏记得秦雪怡虽然精神不稳定,至少表面还维持着豪门太太的形象;如今面前的女人头发散乱,眼窝深陷,衣服像随意拼凑穿上,像从哪里逃出来一样。
挣扎要推开保安,秦雪怡一眼看到门里的焦溏,后者佩戴的翠绿项链让她瞬间睁大双眼,整个人如遭雷劈,歇斯底里尖叫:他凭什么!这是秦家的东西!我也有份!
焦溏不解:她在说什么?
余叔劝说道:小溏少爷不知道,沈家破产后,她变得疯疯癫癫的,不用理会,我们进去吧。
摇了摇头,焦溏跟余叔踏进老宅,秦雪怡的疯喊被关在门外,顿时清净不少,角落的香炉静静焚烧镇定心神的龙涎香。
原本布满尘埃的屋内,此刻光洁如新,典雅端庄的古董家具被放在墙边,像特意留出中间的位置,将客厅显得极为空旷。
墙上是沈辞风外公外婆的合照,焦溏陡然停住脚步,一张老人夫妻合照上,女主人戴着和他一模一样的祖母绿吊坠。
余叔,这条项链是不是有什么故事?焦溏联想到方才秦雪怡的反应,这块祖母绿玉石该不会是秦家贵重的收藏?
当管家这么多年,余叔观察焦溏的反应,猜他还不知道,这块祖母绿吊坠,不仅是秦家几代的传家宝,更是秦老爷送给秦夫人的结婚礼物。心生一计,余叔神色黯然道:不是很清楚,可能人老了,记忆不好,真是没用。
我不是这个意思,焦溏其实还想追问,又不想让老人难过,连忙道:只是随口问问,余叔不要放在心上。
小溏少爷人真好。余叔见他着急的样子,心一软,和蔼道:戏服的收藏在偏厅,这边来。
从秦家老宅回家,已快晚饭时间,焦溏换过衣服,听沈辞风问:明天起是小长假,你有安排吗?一起到外面散心?
好啊。焦溏应下,从衣帽间走出客厅,对了,你送给我的那条项链
他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客厅中,沈辞风正盯住桌上摊开的文件:上面是他昨天去医院检查失眠成因的病历,早上他随手翻开,忘记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