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把留峰的要求跟唐博说了。
唐博双手交错,“他要多少?”
管家绷着脸皮道:“他不是要多少,而是希望我们主动给出多少。但这个税务官胃口很大,不管我们给出多少,他恐怕都不会满意。”
唐博:“他明天过来?”
“是。收税队伍的三百士兵也到了三树领,他们将暂时驻守在三树城,等税务官把附近几个小领地的税都收齐了,才会离开。”
唐博听懂了管家的意思,这是让他不要硬碰硬,尽量满足那个贪心鬼,把人送走再说。
“我们以后每年要交多少税,也由他来定对吗?”
管家点头:“他负责核准我们白鹿领的实际领地有无增减、自由民数量多少、奴隶多少、可耕田和矿产多少。如果他把您带回来的七百人全都算作自由民,我们明年光是人头税就要翻一倍。如果他再心狠一点,给我们把青壮的数目算多一点,那么税务司还会再加上未来有可能上浮一成的新生育人口数量。”
“少爷,您当初要是让白豆他们把您带回来的人带走大半就好了,或者留一部分人在外面,等以后再陆续带回来。”管家忍不住提点。
唐博笑笑,并不介意老人的提点:“我想过。但那些人身份有问题,而且都不太老实。如果我不在,没人能压住他们,他们转头就会跑光,那样我才是真正人财两失。”
他可以利用盐工的亲人控制那些盐工,但又能控制多少个?
那些盐工原本就因为逃犯身份,心里很不安定,现在跟着他,一是因为他们没人可跟,二是恐惧他的能力。但他们也同时害怕他会出卖他们,换取财富或平安。
一旦他离开这些盐工,他们势必会想办法分散逃跑。
而只要这些人有一两个被抓住,或泄露消息,那么那条密道、以及盐家还有后代、和白鹿领掺和其中的事被暴露就是迟早的事。
比起这样的后顾之忧,他宁可把这些人都带回来,大不了就多交税,还能让这些人过了明路。
他越是坦荡,绿麻城就越不会怀疑这些奴隶和盐工有关。试问哪个傻瓜,会在搞事后就把大量逃犯直接带回老巢,还让税务官看到?
管家一顿:“您让人搞的砖窑、石灰窑如果让对方发现,我们还得再加上矿税。矿税有高有低,但如果我们得罪了税务官,他只会往高了算。”
“还有您给做工的村民和新人们都发了衣服鞋袜,这在别的领地从来没有过。如果让税务官看到村民都穿着完整的衣服,会以为我们领地很富有,那么他们肯定要找出我们富有的原因,找不出来他们就会收我们商税。商税很高,比矿税低不到哪里。”
管家就像是不知道这些知识他以前也跟唐博说过,只又一遍非常仔细地告诉他:“各地领主为了逃避商税,都会给税务官一些好处。绿麻城哪怕知道各领地都有自己的商队,也会睁只眼闭只眼,除非那个领地以行商为生。”
唐博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
管家耐心等待。
过了一会儿,唐博声音冒出:“让所有村民把我发下去的衣服鞋袜都脱下藏起来,谁暴露,来年的税收就翻一倍。把砖窑和石灰窖砸了,全部填平。已经烧制好的砖头全都沉到河里,石灰放到挖出的水库坑里。”
管家心疼,更为唐博肉疼:“少爷,也许我们可以运到山里。”
唐博摇头,“我们领地太小,对方想查,一定能查出来。就算那个税务官懒得查那么仔细,我们也要小心隔壁的古领主主动送人手帮忙。”
唐博反过来安慰管家:“目前我们只有一个砖窑和石灰窑,还是尝试产物,又小、效率又低,砸了也不算太可惜。重要的是掌握技术的人,等税务官走了,我们再做更好更大的。砖头放在水里泡一泡并不会泡坏,石灰粉放在没有水的水库坑里也不担心不能用。”
管家被唐博这么一安慰,心里顿时好受多了,但是:“秋收之后入冬前一般都会下个几天雨,要是到了下雨天,那些人还不肯离开,那些石灰粉不就浪费了吗?”
“真要下雨也没事,熟石灰用处也很多。”唐博担心的是另一件事,那就是白鹿领人和新人们会不会乱说话。
人心是很难掌握的东西,有时候你以为对方会忠心你,结果可能几个铜币就能让对方说出一切。
唐博打了个哈欠:“让田敏和贾斗到各个村庄传递消息,除了藏衣服,也让所有村民都闭紧自己的嘴巴,如果有谁说出水井、石灰、烧砖的事,他全家包括他所有亲戚,全都……吊死。还有不要让村民说我的好话,比如夸奖做工让他们吃到饱。如果有人问他们为什么不敢说话,就说新领主非常残忍,说领主的坏话会被吊死。”
同样的话,唐博也让盐韧和洞林传给所有新人,尤其警告盐工和他们的亲人,一旦有人说破自己的来历,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其他人都会受到牵连。
洞林保证不会有盐工犯蠢。他们可都是逃犯,说出自己原本的来历,对他们任何一人都没有好处。
不过盐韧和洞林也知道说不定就有人脑子不清楚,或因为一些小小怨恨,或因为一点利益诱惑,就秃噜出不该秃噜的话。
洞林再度去提醒盐工和他们的亲人,只要有人问,统统说是领主从四塔郡把他们买下,而他们原本是生活在边境没有领主的野民,倒霉地被奴隶商抓住,又幸运地被现在的领主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