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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昏倒在正殿,经医诊治之后,夜半就被送回寝殿。南殿侍人来宣召,她正被伤痛折磨,行动不便只能告罪。
哪想到琼兰殿得罪人的事做得太多,侍人回去后一番添油加醋,狠狠告了她一状。
缪良心知侍人夸大,却无意追根究底,反而乐得顺水推舟,再给这位不可一世的宠妾一场教训。
“霸居玉堂殿,擅用正夫人印信,凭她也配!”
经过昨夜之事,琼兰殿内的侍人婢女十去七八,余下的战战兢兢,说话办事谨小慎微,近乎草木皆兵。
缪良带人直入内殿,婢仆根本不敢阻拦。
“国太夫人召见,丽夫人竟敢不遵?”
“缪内史,夫人确实行动不便。”一名婢女胆战心惊道。
“行动不便?”缪良袖着双手,皮笑肉不笑,“我怎么记得丽夫人亲口说过,贵人召见,但凡还有一口气,爬也要爬过去?”
婢女张口结舌,想起此言由来,不由得脸色煞白。
“风水轮流转,不该动的心思最好别动。九年前,我就同你们夫人说过这句话。”缪良环顾四周,视线扫过惊惧的婢仆,一字一句道。
他没有压低声音,故意让丽夫人听得清清楚楚。
后殿传出声响,缪良冷笑一声,绕过雕花屏风,找到躺靠在榻上的丽夫人,讥诮道:“丽夫人,国太夫人召见,别的夫人已至南殿,就等着你了。”
丽夫人满心怒火,对缪良怒目而视。
“缪良,你今日欺我,不怕触怒君上?莫非要同公子长和有狐氏为敌?!”
“丽夫人,你恐怕还不知道,先氏勾结犬戎事情败露,公子长为先氏求情触怒国君,又因僭越被群臣参奏,迟早要受严惩。有狐氏受到牵连,怕是自身难保。”缪良俯身压低声音,在丽夫人耳边道,“君上是不是真的宠你,你心中一清二楚。与其同我虚张声势,还不如想想怎样保命。毕竟你得罪的人可不少,光是这宫里,两个巴掌都数不过来。”
“你放肆!”丽夫人勃然色变,抬手就要掌掴缪良。
缪良早有预料,后退一步轻松避开,收起脸上的笑容,向仆妇下令:“拖走。”
“诺。”
日光穿过屏风照在仆妇身上。
丽夫人被抓住双臂,强行拖下床榻。看到熟悉的两张面孔,昨夜的一幕重回脑海,她张口呼救,结果无一人应答。
“走。”
缪良转身离开寝殿,沿途无一人敢拦。
仆妇毫无怜香惜玉的心思,一左一右拖着丽夫人前行,使她伤上加伤,没多久就耗尽了力气,想喊都喊不出来。
一行人穿过宫道,沿途遇见各种目光。丽夫人狼狈不堪,被拖到南殿时几近昏厥。
砰地一声,她被抬进殿门丢到地上。
室内倏然一静,莺声燕语消失无踪。
妾夫人们看着地上的女人,见她满身伤痕,再无半分往日的光彩,嘲笑的心思消失殆尽,都在心头发沉。
一夜之间,丽夫人尊严扫地。
她们无法逾越的山峰,在公子珩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众人心思各异,殿内诡异的安静。
缪良向左右使个了眼色,立即有婢女上前搀扶起丽夫人,将她安置到空出的位置上。
琼兰殿的婢仆姗姗来迟,守在殿外不敢探头。此刻的他们如惊弓之鸟,比起做一名忠仆更想保住自己的小命。
隔壁殿中,林珩听人禀报,转头看向国太夫人,问道:“大母不担心父君?”
“前朝的事够他焦头烂额,丽姬不过是枚棋子,今日不丢,早晚也会弃到一旁。”国太夫人冷哼一声,起身说道,“人到齐了,走吧,去见见。”
“诺。”
林珩恭敬跟上国太夫人,始终落后她半步。
两人穿过廊下,出现在殿门前。
妾夫人们听到声响,一起转头望过去。视线越过国太夫人,落在背光而立的黑袍少年身上。
苍白消瘦,俊秀中带着病态。
黑发束在脑后,一枚玉簪佩在发间。
唇无血色,愈发显得双眸漆黑,比墨色更浓。
同九年前相比,少年身量拔高,五官轮廓褪去稚气,仍存留几分幼时的影子。
环佩轻击,声音清脆悦耳。
国太夫人率先落座,林珩的位置就在她身侧。
这一幕落入众人眼中,妾夫人们不敢再迟疑,纷纷起身行礼。身旁的公子和女公子也遵循教导叠手弯腰。
阉奴和婢仆俯身在地,想到公子珩的凶名,都是头不敢抬。
丽夫人被拖拽一路,膝盖伤得更加厉害。她无法移动,只能忍受剧痛躬身,不伦不类的姿态显得格格不入。
“坐。”
国太夫人无视丽夫人,令众人落座。
“阿珩归国,祭祀日期已定。今日召你们来,提前见上一面,日后也好相处。”
国
', ' ')('太夫人开门见山,一言点明嫡庶尊卑。
妾夫人们不敢有异议,同声应是。勋旧出身的几人更是面带笑容,话说得十分客气,接连献上金玉和绢帛。
“贺公子归国,还请公子收下。”
宣夫人言辞谦恭,自身位置摆得极正。她可不是丽夫人一般的失心疯,敢在公子珩面前自称庶母,纯粹是自取其辱。
“婢子也有心意送上。”
宣夫人是开端,嫣夫人等紧随其后。
眨眼时间,装有金玉的木盒堆成小山,五颜六色的绢帛看花人眼。
左班的妾夫人笑靥如花,同林珩相谈甚欢。右班则显得沉默,丽夫人不算,自珍夫人以下竟无一人准备见面礼。
“我也有礼物赠与诸位夫人。”
林珩拍了拍手,紫苏和茯苓带人入殿,送上提前准备好的玉饰,作为给宣夫人等人的回礼。
侍人穿梭殿内,手捧精美的锦盒。
婢女随后入殿,送上新的茶汤。
一名婢女垂首走到林珩面前,放下杯盏就要转身退下。
林珩端起茶汤轻嗅,捕捉到混杂在其中的一抹药味,沉声道:“紫苏,茯苓,拿下。”
婢女见事情败露,飞身冲向殿门。
紫苏茯苓快如闪电,一同冲向婢女,袖中铜刺击出,当场贯穿婢女的肩膀和膝盖。
血花飞溅,婢女扑倒在地。
紫苏快步上前扣住她的脸颊,利落卸掉她的下巴。反手拔出扎在她肩上的铜刺,划断她的手腕和脚筋,动作干脆利落,一气呵成。
变故发生得太快,妾夫人们顾不得惊慌,匆忙将儿女护在怀中。
国太夫人看向林珩,视线落在他手中的茶汤上。
“有异?”
“大母,这茶汤味道不对。”
林珩朝婢女点了点,紫苏和茯苓立刻会意,将人拖到林珩面前。
婢女始终低垂着头,打定主意闭口不言。
林珩也没有审问的打算,单手钳住她的下颌,端起茶汤抵近她的唇边,作势要灌下去。
“茶汤中有什么,试试便知。”
婢女惊骇欲绝,拼命想要转头。
奈何徒劳无功。
滚热的茶汤灌入口中,顺着喉咙滑下,尽数流入胃里。
“带远些。”
林珩话音落地,紫苏和茯苓将婢女拖出一段距离,同时松开手。
婢女摔在地上,艰难地挪动身体,突然间发出干呕,涕泪横流。呕出的全是殷红的血,似朵朵红梅飞溅在地上。
“看来是毒。”
林珩拿起绢帕拭手,视线扫过殿内,逐一观察妾夫人的表情,在某一刻微顿,随即若无其事移开,笑道:“惊扰到诸位夫人,见谅。”
年少公子和柔浅笑,轻轻咳嗽一声,看上去十分无害。
妾夫人们却手脚冰凉,浑如置身冰天雪地。此时此刻,对于公子珩的凶狠,她们终于有了实感。
茶汤中的毒极其阴损。
婢女蜷缩在地,一口接一口呕出鲜血,短短数息陷入抽搐,在痛苦中气绝身亡。
“拖下去。”
缪良满脸阴沉,目光扫视殿内,盯在每一名妾夫人身上,钢针一般。
他自诩将南殿守得滴水不漏,不料阴沟里翻船,还是被人钻了空子。今日之事必定严查,凡是参与其中者,一个休想脱身!
婢女被拖出殿外,一同被带走的还有数名婢仆。
“饶命,奴……”
一句话没说完,跪地求饶的婢仆已经被堵住嘴,反扭双臂强押下去。
缪良走出殿门,在廊下环视众人,森冷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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