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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陵策马追上前,费廉紧随其后。
两人都是家族的佼佼者,得父祖重用,率领五甲骑兵先入郑地。
骑兵西出丰城,狼主动请缨为军队带路。
“仆少时遇郑人,逃命躲入林间,和狼群同居数年。狼群识途,仆能携狼为郎君带路。”
正因这番话,无姓氏的狼受到青睐,得以随军征战,在战场上获取战功。
事实也证明他所言确实,狼群在雪中为大军引路,从未迷失方向。
“弓!”
智陵和费廉前后越过狼群,后续骑兵如潮水跟进。
号角声随风扩散,向相距十数里的后军传讯,也惊动了泾水城的郑人。
守军爬上土墙,望见雪中驰来的骑兵,登时手脚冰凉。一人回身敲响皮鼓,大声喊道:“晋人来了!”
骑兵神速,眨眼间逼近城下。
泾水城太小,城墙高不过两米,像是一个土墙围起来的村寨。守军没有强弓,只能在城头投矛,稀稀落落构不成太大威胁。
反观晋骑,一人双马,皆佩全甲。
经过几场战斗,骑士加快磨合,彼此配合默契。只要智陵和费廉举起手,骑士就知晓该如何行动。
城头鼓声时断时续,城下的号角声却连绵不绝。
目测城墙高度,推断城内的人口,智陵和费廉对视一眼,同时举起右臂,用力向前一挥。
五百骑士松开缰绳,取下挂在马背的强弩,对准城头仰射,手指扳动机关。
郑人从未见过强弩,发现弩身不大,以为劲力不强。哪想到破风声突然袭来,黑色箭矢铺天盖地,轻易洞穿他们身上的皮甲和麻衣。
一名守军不幸中箭,先觉胸口一凉,其后才是剧烈疼痛。
他握不住武器,踉跄两步仰天栽倒。
世界突然变得寂静。
黑色弩矢穿过雪幕,同袍一个个倒下,他竟听不到半点声响。
墙外突然有了动静,几名骑兵翻身下马,双手交叠膝盖略弯。另外几人踩上他们的掌心,被用力一撑,双手抓牢墙边,顺利翻过城墙。
站到城墙上,晋骑拔出佩刀,手握锋利的短矛,以一敌五,展开一场屠杀。
守军毫无还手之力,有城民支应也无济于事。
不到半个时辰,泾水城门打开。
智渊和费毅率军赶到时,智陵和费廉所部已经在打扫残局。
“主簿,清点人数,送回丰城。”
“诺。”
两名主簿策马上前,随身带着木片和刻笔,熟练地召集城民清点人数,随后由队伍后的国人看守,一路送往丰城。
“去丰城?”
泾水城民疑惑不解,但身为俘虏无法反抗,只能听从吩咐随国人一同出发、
从战斗打响到城池清空,仅耗费两个时辰。
城民的队伍离开后,智氏和费氏的骑兵再度出发,驰入漫漫雪原之中。
狼嚎声传来,纠缠着号角在风中震荡。
一座空城矗立在荒原中,城门洞开,城内空空荡荡,渺无人迹。
城头血迹斑驳,弩矢和短矛的痕迹零星散落,袒露在风中,昭示这里曾发生过什么。
前锋在郑地高歌猛进,捷报不断传回国内。
后续大军即将开拔,林珩检阅过中军,乘车返回宫内,没有去往林华殿,而是径直前往南殿。
听到晋侯死讯,国太夫人固然伤心,终究被没有击倒。
昨日又有消息送回,楚国都城风声鹤唳,诸公子调兵遣将,战争一触即发。
林珩走入殿内,见到国太夫人,叠手行礼后落座。
国太夫人递过一张绢,沉声道:“看看吧。”
林珩以为是楚国的消息,怎料绢上所言竟是越国。
“越君中毒,下毒之人是越国太夫人?”
禹州城,越侯宫。
夜阑人静,万籁俱寂。
正殿内灯烛辉煌,往来婢女放轻脚步,行走时悄然无声。侍人站在廊下,恭默守敬,好似一尊尊木雕泥塑。
殿内,数只药炉并排摆放,五名药奴守在一旁,双眼盯着翻滚的药汤。汩汩的热气直冲面门,他们始终一动不动,目光不曾移开,眼睛一眨不眨。
屏风早被移开,方便医来回取药。
越侯躺在榻上,脸色蜡黄,人事不省。眼底和嘴唇泛出乌青,肩上的伤又开始流血。
箭伤未愈又中奇毒,他的身体彻底被击垮。短短数日时间,健壮的体魄不复存在,腰肋间能摸到骨头。
国太夫人坚持不开口,也不肯交出解药。三名医竭尽所能,使尽浑身解数也只能暂时保住越侯的命,无法根治他体内的毒。
“伤口未愈又中毒,万一起了热该如何是好。”
“能否用烈药?”
“君上的身体撑不住。”
三人商量不出对策,心如火焚,偏偏无计可施。
', ' ')('殿外传来脚步声,伴随着殿门的推动声,震碎暗夜的寂静。
三名医停止交谈,转头就见公子煜进入殿内。
他足有两日未睡,却不见一丝疲惫。行走间衣袂摩擦,长袖振动,浓烈的色泽在光下流淌,堪比殷红的血。
“父君如何?”
“回公子,君上仍未醒。”医不敢有丝毫隐瞒,也不敢借口推脱,如实道出越侯的情况,俯身在地等候发落。
楚煜攥紧手指压入掌心,看着昏迷不省的越侯,即将抑制不住心中的暴戾。
“一点办法也无?”
“仆无能。”
三名医不敢抬头,心中惊悸不已,额头冒出冷汗。汗水模糊视线,一滴接一滴落向地面,层叠出暗色湿痕。
被楚煜的气势所慑,婢女面色苍白,侍人噤若寒蝉。
“起来,诊治父君,不得离开半步。”楚煜放下手,俯身靠近越侯,低声道,“父君,大母行之太过,恕煜不孝。”
话落,楚煜直起身,迈步离开殿内。
不多时,门外传来他的声音,压过凛冽朔风,令人不寒而栗。
“熊罴,调中军甲士围松阳君、钟离君府,任何人不能出入。遇违命者杀无赦。”
“诺!”
熊罴抱拳领命,转身大步离开。
雄壮的身影穿过廊下,踏上宫道,转瞬消失在夜色之中。
楚煜没有命人跟随,独自步下台阶,踏上另一条宫道,去往关押国太夫人的暗室。
夜空开始飘雪,洋洋洒洒,充斥天地之间。
晶莹的雪子缠绕赤红,对比异常鲜明。
满目莹白之中,烈红的身影好似一团火,危险异常,如要焚尽世间一切。
暗室内一灯如豆。
国太夫人发髻散落,金钗尽数除去。她身上仍穿着越侯中毒当日的彩裙。裙上飞溅数点暗红,赫然是越侯喷出的血。
室门紧闭,国太夫人背门而坐,维持相同的姿势许久。
守在门外的侍人偶尔看一眼,心中暗暗嘀咕,咒骂她祸国殃民,却不敢轻易宣之于口。
雪中出现一道身影,越来越近,径直走向暗室。
侍人抓起墙边火把,朦胧的火光照亮来人。依稀看出对方的容貌,侍人迅速将火把插回原处,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拜见公子。”
雪飘入廊下,侍人跪在青石上,膝盖和掌心冰凉。
镶嵌珍珠的履踏上石阶,踩过积雪停在侍人眼前,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开门。”
“诺。”
侍人小心爬起身,维持低头的姿势,解下挂在腰间的钥匙,转身打开铜锁。
咔哒一声,机关开启,挂在门上的锁链被抽离。
侍人提着铜锁和锁链让至一侧,目光低垂,直至高挑的身影越过身前,白皙的手指覆上门扉,缓慢而坚定地推开木门。
门轴转动,吱嘎作响。
声音并不高,此刻却压过风声,清晰传入国太夫人耳中。
感受到袭来的冷风,她仅是拂过吹散的发,依旧背对殿门,既未出声也没有回头。
“大母。”
楚煜的声音响起,一如既往的华丽,悦耳动听,仿佛带着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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