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制的马车轮子上加了橡胶,车内铺上弹簧垫,走在微有起伏的黄泥土地上,也不见颠簸。马车上备有固定的小炉子,能煮一些花茶,再加上他们自带的糕点,用起下午茶来很是方便。
一行十八辆马车,请了一个镖队十二人压阵,加上林霁带上的几个高手,将将足够。这些车上仅仅是随身物品和随行人员,大件的都交给了林管家,带着大部队乘坐官船,先一步返京安顿。
此番林如海也是有意让林霁回京,他跟好友书信往来中发现了些许端倪,再加上皇帝的信件来往中的只言片语,也许三年期满后,他便可直入内阁。
走了两日,一行人都有些疲惫,虽说可以轮流休息,而再平稳的马车都比不过踏踏实实的床来得舒服,这天,他们路过一个山丘,便来到了一片空地,青草微黄,溪水潺潺,很适合扎马安顿。
傍晚,马车停靠在空旷处,每个人各司其职,有人搭帐篷,有人设陷阱熏草药,小厮们帮着许妈妈搬动锅碗瓢盆,临时搭建起来的灶台内炉火已熊熊燃烧,架上锅,随行的丫鬟们跟在程灵素身后,采摘了不少的野菜,洗净下锅翻炒,就是一道美味。
为贾敏守孝,林霁和林黛玉都十分克制,桌上也仅有青菜豆腐,以及奶制品。许妈妈的手艺真的不错,简陋的蔬果在她的巧手烹制后,色香味美,而露天的环境也使得林黛玉胃口大开,两人将桌上五个菜吃得干干净净。在林霁的带领下,现如今林家的饭桌上,精益求精的菜量,每次都尽量光盘。而林黛玉似乎也挺喜欢这种感觉,她常常跟哥哥一起吃饭。
饭后,两人还就着微弱的光亮,在营地里逛了逛,看着搭建起来的几个帐篷,和帐篷上挂着的琉璃灯,林霁点了点头,甚是满意。
“哥哥,这儿风景真好!”林黛玉自出生还未曾离开过江南,对有异于江南水乡风景的山东甚有好感,看着不远处的高山,缓缓流过的溪水,倦鸟归巢,一阵阵啼音伴随着日渐西落的太阳,煞是迷人。
“清高气爽,山东已经算是北方了,风景与江南自然不同。”林霁牵起林黛玉往帐篷走去,“等到了京城,就更不同了,或许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带你去塞外看看,那才是真的美。”
想到上辈子去过的蒙古大草原,青藏高原,那满目的苍绿,风吹草低见牛羊,麦浪一阵过一阵,林霁的心中充满了怀念。许久未曾想起上辈子了,似乎经历过末世,许多美好的回忆都尘封在脑海深处,不愿回想,不愿触及,只怕勾起伤心往事。
林黛玉进了帐篷,地上铺了毯子,上面放着一床棉被,再铺一层藤席,便成了一张简陋的小床。白芙白蓉帮着林黛玉简单梳洗更衣后,林黛玉便躺了下来。不是她怠惰,而是近两日的车马劳顿,实在是有些困乏,好不容易有个床,自然是要好好睡一觉。
林霁也回了自己的帐篷,此番出行,路上的所有准备工作都是他一纸一笔写下吩咐去做的,为此他还特意翻看了许多上辈子存下来的野外生存技能。其实路过的地方也有许多村庄,不过林霁也是想体验体验野外生活的乐趣,或许搭上两次帐篷,腻了,便会选择借宿吧。
镖师和护卫们轮流守夜,许妈妈还在灶上给他们留了一锅甜粥,轮值的时候可以享用。初秋的天气不冷,不过夜里的露水洒在身上丝丝发凉,喝上一碗暖暖的粥,胃了有了热气,人也就更抖擞了。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大早,许妈妈就开始忙碌了起来。一行人的早餐都是她带着几个丫鬟准备的,各种美味的糕点,小米粥,自制的酱菜,鸡蛋鲜奶,还有林霁的最爱,面包。丰盛的早餐唤起了大家的活力,用过早膳,继续上路。
就这样慢悠悠地走了半个月,才到了山东第一大城临清。自山东立省以来,发展迅猛,如今耕地已达9000多亩,是连接京杭大运河的中枢地区,交通便捷,而且开放了烟台这个海运港口之后,山东很是繁荣发达。
临清比之扬州,熙熙攘攘,分毫不输扬州的热闹繁华。林霁带着林黛玉入住客栈,马车直接进入后院,轿子一抬,林黛玉的脚都没接触过地面,就到了包下来的院子。
由于队伍庞大,人员众多,林霁包下了这个小院子,塞得满满当当的,一行人在路上颠簸久了,都有些困乏。简单休息过后,林霁特意给他们放了假,让他们去逛逛。而他带着林黛玉,出门了。
此处已经算是北方城市,西市的街上的人鱼龙混杂,满汉都有。当然,相对也比江南等地民风开放许多,街上有少量的妇女跟在抬着担子的汉子身边叫卖,逛街的人也有男有女,其中不乏衣着华美的女子。
林黛玉戴着帷帽,牵着林霁的手,兴致勃勃地逛起了街。她还真的从来没有这样逛过,看着路上行人姿态各异,街边的小摊上商品琳琅满目,叫卖声此起彼伏。
“哥哥,那是什么?”林黛玉时不时指着路边的稀罕玩意儿问林霁,“这个好可爱,那个也不错。”
“喜欢就买吧。”林霁被完全逛嗨了的林黛玉拉着往前走,她东看看,西望望,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看一看。
好不容易等她过足了瘾儿,林霁拉着她走向另一条街,满是茶馆酒楼,店小二在门口迎着,林霁随意扫了两眼,牵着林黛玉走进了一家装修华美的酒楼。
“客官里面请,楼上有包厢!”店小二弯着腰,一行人迎上了酒楼的二楼,长期在此工作,他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是富是穷一眼就能看出来,“客官您坐,小的这儿就给您上茶。”
林东随意抛了粒银豆子给他,这些都是林霁定下来的规矩,在外打赏,便是用的这些特意打造的空心银豆子,大约黄豆大小,能换十几个大钱吧。小二笑眯眯的接住了,喜滋滋地往楼下去。
很快茶博士就上来了,提壶倒茶,水柱三点头,扑鼻的茶香弥漫开来。“客官,要吃什么?本店的招牌菜很是出名,要不要来一份?”许是见林霁好说话,小二弯着腰直接到他身边去了。
“可有斋菜?”林霁打量着这家店的装修,而旁边的林黛玉正透过中开的廊下打量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把你们店里的招牌跟我说说。”林东把小二拉出去,关上门,杜绝了外人探视的目光。
“哥哥快看,那有个人!”林黛玉惊呼了一声,“哥哥,是个姐姐,啊!好危险,哥哥,快救救那个姐姐吧。”林霁顺着林黛玉的手指着的方向,只见一女子紧紧抓住马车的边缘,整个身子颤颤巍巍地趴在车上,疯马狂奔着,不顾路上的阻碍,颠簸起伏带动着女子的身体,像是随时要飞出去一样,极度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女主要出现了!!
然后林霁也要带着林妹妹进荣国公府了
第24章 英雄救美
临清西市的街道不算宽敞, 两边满是叫卖的小贩以及逛街的人流,疯马狂奔, 撞翻了许多人。林霁紧皱着眉头, 踏着屋檐, 提气纵身一跃,指尖弹出两道亮光,射入马儿的身子。疾驰的马儿骤然失力, 马车惯性向前一冲, 整个车翻动,女子被高高掀翻。
林霁踩过马车的檐边, 越过马车, 伸手将人环入怀中, 接下了她。
落地时女子的双手紧紧扣住林霁胸前的衣裳, 似乎被吓得不轻,面色如纸,唇白且微微泛青, 颤抖着落泪。女子衣衫不整, 头饰零落,看着十分可怜。
林霁不能明着扯开她的手,迟疑了一下,反手将外衫直接脱下, 披在她的身上。而周围围观的人都议论纷纷,随后赶来的是一队人马,领头的中年男子翻身下马, 接过林霁手上的女子,恭敬地行了礼。
“奴多谢公子出手相助,大恩不言谢,还请公子留下大名,安郡王府必有重谢。”
男子报出自家名号,面带羞愧,有些迟疑的搂着娇弱的格格。其实,由他出面是不太合理,他是外男,自家格格千娇万贵,可跟着的仆妇们还未到,总不能让格格一直留在恩人的怀里吧。
此事他定要禀报郡王,说明格格的委屈。
女子为安郡王马尔浑的长女,扎拉丰阿,汉名为佩思,出自诗经·郑风·子衿: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早年她祖父岳乐尚在人世时,是个亲汉的改革派,而马尔浑作为岳乐的长子,娶的也是汉人中的翘楚,张英之女张妙芝。
张妙芝与马尔浑成婚后,日子过得并不算和美,满汉两族的各种不同使得两人行同陌路,张妙芝在佩思出生后不久便去世了。很快,马尔浑便再娶。
佩思一直被养在深闺,马尔浑再娶的妻子是满军正黄旗布尼氏,身份尊贵,对佩思极为不喜,连带的她的孩子也不喜欢佩思。
今年佩思已经十八岁,可婚事尚未有着落。此番张英意欲将人接到张家,可马尔浑不肯,硬是让人把佩思送到了临清,借口祭拜躲过了张英的强势要求。
林霁还礼,“无妨,在下无意冒犯,事出突然,唐突了贵主,还望海涵。”他对这些人可没什么好感。
安郡王马尔浑他自然知道,应该是康熙时期最出名的两个王爷之一岳乐的儿子。不过自从岳乐去世,这一支也算是没落了。眼前的女子看着娇弱无依,谁知道私底下如何。
说实话,在康熙年间,所有的宗室女都不是好惹的。身份尊贵些的妥妥的就是抚蒙的命,身份不够的,都十分刁钻跋扈。
“谢过公子。”佩思颤颤巍巍地行礼,由着后来赶到的仆妇们拥戴着她进了另一辆马车,为首的是一华服妇女,看着年纪不大,却十分严肃。可能是气狠了,眉眼间的厉色掩都掩不住。“公子且留步,尚未问过公子大名?”梦璃出声了,她作为佩思的教养妈妈,对方救了自家格格,于情于理都应该上门道谢。
“在下林霁,家父乃扬州巡盐御史林海,此番是为上京,路过此地,恰好在楼上用膳。贵主受了惊吓,还是就医要紧,妈妈莫要耽误了。”林霁就知道没什么好事,见躲不过,只好报上自己的姓名。
说实话,他对于这种英雄救美的戏码可没什么好感,不过是见那女子着实可怜,而且街上的人也实在无辜,这才忍不住出手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