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兵荒马乱过后,如意总算心情平复了些,眼看崔甫还坐在那儿不动弹,跟尊玉佛似的。她开口问道:“崔大人,还有别的事么?”
崔甫听着她开口赶人,倒不生气。只是转而提起卢炀,缓缓道:“听闻卢家小郎君这几日便要入东宫了,不知道公主对他是如何安排的?”
安排?如意其实也愁得很,她对卢炀说不上有什么感觉,若只是如赵享明一般进了东宫为她办事,那当然是好。但若当真只是把人搁在前院里,只有公务才召见一面,余皇后那里就不好交代。
如意一挑眉:“崔大人有什么好意见吗?”
崔甫闻言不轻不重搁下端在手里许久的茶杯,骨瓷杯发出一声响,崔甫凉凉道:“依臣所见,卢炀尚且年幼,也未到独当一面的时候。性格说得好听是良善,说得难听些就是软绵,公主是寻幕僚,想来也不敢将要事交予这样的人。”
崔甫这话说得可谓是极其难听,就差直接说,卢氏想让东宫给他们带孩子了。如意发现自打遇见崔甫后,自己的火气越来越重,引线就搁在崔甫手里,对方随便说一句什么,都能引得她气血翻涌,脾气压都压不住。
这卢炀确实年纪小,但你崔甫也没比旁人大上几岁。就算卢炀当真如他所说,性格软绵。也要她亲自瞧瞧再说,本来她也没打算立刻同意卢炀入东宫,还不是圣人余皇后那日发了话。
不管过程如何,但卢炀如今已是板上钉钉地贴上了东宫的标签,崔甫说这话不是下她的面子么?
什么都可以不要,但脸面是万万不能丢的。
如意怒极反笑,道:“哦?卢炀在崔郎君眼里原来是这样的么?倒是与我的想法不大一样呢。”
崔甫:“哦?公主觉得卢炀如何?”
“卢郎君才貌出众,据说师从房公,一手好字极为难得。性情么,也确实如崔大人所说,温柔谦逊,与人说话,格外顾忌旁人的感受。若说这是软绵,那我倒以为也未尝不可。他这般的小郎君,自来便是家中宠爱着长大,便是还没立事,想必也成长得极快。是个可塑之才。”
如意面不改色地把崔甫挑的刺全给堵了回去,崔甫合了合眼睑没有回答,屋子里一时有些静。
如意心中冷笑,让你装。
过了许久,崔甫才开口,声音带了些寒意,道:“既然公主如此看重卢炀,那倒希望他能好好当差,可别误了公主的差事。”
如意瞪大了眼睛,这是威胁她?她看着崔甫冰冷的神色,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未了解面前的人。
崔甫不欲再待下去,眼看小公主有些被吓到,站起了身。缓了缓脸色,耐着性子道:“为了卢炀好,臣还是奉劝一句公主,还是别让人入东宫的好。”
如意还是那副不在意的表情,崔甫点到即止:“臣身上还有公务,改日再来给公主请安。”
如意一笑:“崔大人贵人事多,这么忙,请安都是小事情。往后无甚要事,也不用特意来东宫。”
崔甫闻言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施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等人走了,如意撑着的那股气立刻散了。虽然她很不乐意见到崔甫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就算是她自作多情,觉得是崔甫不愿意见到她与卢炀亲近。但她对崔甫的印象还是那个有着君子之风的人,素来不会无的放矢。
总觉得对方临走之前留下的那个眼神,格外意味深长。
如意不得不上了些心,故而等第二日一早,便在东宫等着周乐言,好歹要问一问这几日可查到什么没有。
结果周乐言刚入座,还没说上几句话,便看见秋雅姑姑急匆匆地进来,“何事?”
“方才赵享明递了消息过来,卢炀小郎君昨日在马场摔断了腿。”
如意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心中惊疑不定。
周乐言也吓了一跳,站起来连忙问道:“这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摔断了腿?”这卢炀是疯了不成,眼见入职在即,不好好窝在家里温书,还有心思出去跑马?
秋雅姑姑缓了缓声,开口为公主和周小娘子解惑。
卢炀这几日确实是兴奋得不行,一想到即将与朝思暮想之人时常见面,心头便火热。
但也知晓好歹,知道事情未有定论之前,要沉得住气。也一直没有出府,什么帖子都推了,只埋头苦读。生怕进了东宫,不能为公主解忧,反而给公主添麻烦。
他刚翻完一本书,侍从便劝他出去走走,怕他熬坏了身子。他便也顺势在府里转了转,等走到府中花园时,便听见前头假山底下有人小声的说话。他本没兴趣偷听下人的闲话,却在对方提到“公主”二字时,驻了足。
“听说咱们小郎君马上便要为公主办差了,老爷夫人都觉得是荣耀,府里这几日气氛都好了不少。”
“是啊,也不知道公主是不是当真如传言般,国色天香,美得像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