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琰和崔甫在马车前头骑着马,崔琰瞥了一眼人模人样的崔甫,装得倒是淡定,可他怎么都觉得看对方不顺眼。
崔琰看了一眼就转过脸去,崔甫那连衣角都仿佛透露着春风得意。可不是么,年纪轻轻便手握重权,自他入朝之日起,但凡他崔甫提的政见圣人必会上心。便是个从四品的侍郎又如何,没看两位尚书都敬着他。连他这个正一品的宰相都没有这般待遇。
等过了今日,与皇太女的婚事定下,朝中更是无人敢掠起锋芒。崔琰有些恍惚,这般权势,实在扎眼得很。圣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崔甫虽是他自个儿亲生的,但他也不敢像圣人这般心大。权势迷人眼,说句大逆不道的,但凡崔甫心思有一点儿歪,这李朝江山,怕是要改姓崔了。
想到这里,崔琰忙醒了神,冷不丁地瞪了眼崔甫,道:“你给我清醒点。”圣人少年登基,哪里是那么简单的。
松青在后头听得一头雾水,怎么好好的,相爷说变脸就变脸?
崔甫眼神都没变一下回道:“是。”
他已经习惯了,他阿耶近日一直对他颇有怨念,时不时便要敲打他两句,说什么他都不奇怪。
崔琰原本也不想在今天这日子同他置气,可一见崔甫这般气定神闲的样子就来气,又道:“我不知你到底是怎么同清河说的,竟然能说服族里,一点儿反对的声音都没传出来。你本事大,我自然无二话。但你出身清河,一言一行皆代表了崔氏,往后同公主成了婚,更要谨言慎行。”
也不知是不是那句“同公主成了婚”说到了崔甫的心里,崔甫好脾气地笑了笑道:“阿耶教导,儿子自当铭记于心。”至于他到底是如何同清河说的,他却一字不提,任崔琰一个人在那胡思乱想。
等相府的马车到了宫门口时,皇城门口已停了许多马车,余东晖穿着一身官服,旁边依旧跟着个周云生守在门口。瞧余东晖那模样,显然是把未来大舅子放在眼睛底下觉得最放心。
崔甫颔首示意遥遥地同余东晖打了个招呼。眼见崔甫成驸马已成定局,马上便要成一家人。余东晖也没了往日的冷脸,缓了缓脸色也点了个头。
马车自然进不了守卫森严的宫门,崔莹先下了马车,不过匆匆一瞥巍峨的宫门,便忙回头伸出手接郑氏下马车。结果郑氏手一搭上来,崔莹就忍不住弯了弯眼——她阿娘也没有面上看起来那么淡定,手里也全是汗。
郑氏下了车,顾不上同崔莹说话,刚往崔相方向走了两步,便被两个等候多时的宫女拦下,“崔夫人大安。”
郑氏脚步一顿,暗自打量了一番对面的宫女,是眼生的。温和开口道:“两位是?”
“奴婢二人奉皇后旨意在此等候,请崔夫人和崔小娘子去长乐宫稍作休息。”
郑氏还没说话,崔莹闻言心里一紧,她从未见过皇后,实在有些害怕。
崔甫瞥见崔莹神色,不动声色靠近道:“怎么了?”
那两位宫女又把话重复了一遍,崔甫闻言点了点头,宽慰道:“去吧,皇后娘娘贤明大度,你莫紧张。”
崔莹只能点头,但那两位宫女听到崔甫这般说显然是有些高兴,对崔莹的态度也亲近了些。领着郑氏和崔莹二人便往长乐宫去。
崔甫和崔相也紧随其后由小黄门领着入了宫。他们前脚刚进去,后脚周乐言就打着马跟在周大人后头来了。她的待遇显然不是一般人可比的,见着周云生便眼睛一亮,往这里来。周云生看见她就头疼,冷漠无情地驱赶道:“排队!排队!”宫门之前人人平等。
余东晖道:“她不需要排队。”
周云生冷眼望向余东晖:“她凭什么不排队?”他还没死呢,姓余的当着他面就敢给周乐言走后门?
周乐言忍不住炫耀,“就凭这个!”眼见周乐言掏出了如意赠的腰牌,余东晖心知再不阻止,周乐言怕是要在这吹上一天。他倒是挺愿意听的,就是怕引起众怒。淡淡开口道:“你再不进去,公主怕是要从东宫出发了。”
周乐言这才遗憾地收起腰牌,丢下一句“回头再聊”,便一溜烟地跑进去了。
周云生无语的看了一眼他阿妹畅通无阻的进了宫,宛如回家一般自来熟。便是崔相崔甫入宫,也得先经由皇城守卫检查,而周乐言腰间还明晃晃地挂着从余东晖那儿抢来的佩剑,无一人开口阻拦,可见公主对她实在宠爱信任至极。
再回头看一眼同周乐言一道来的他阿耶,还在心大地排队。
周云生突然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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