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乐言不提,如意险些要将周云生这个人给忘了,想想上回周云生给赵享明胡扯的假话,害她吃了一顿这辈子最难以下咽的饭。
新仇旧恨加一起,一下子点燃了她的怒火。
凉声问道:“你说你将此事同周云生提及过?”
周乐言有些懵,愣愣地问道:“公主不降罪么?”
如意意味深长道:“当然要降罪。”她转首望向崔甫,问道:“如今金陵可有什么又苦又累的差事?”
崔甫立刻回道:“城防军中如今正在改革,余东晖余大人暂时接管统领一职,极为重视城内安全。日夜不停地训练官兵,任务繁重枯燥。已陆陆续续有好些出身较好的官兵受不住,请了辞。如今正招募新人。”
如意满意点头,只觉得崔甫这主意简直妙不可言。开口道:“那便传我旨意,明日便让周云生走马上任。”
周乐言闻言只觉自己见不着明日的太阳,眼前一黑。忙开口求道:“公主,还请公主饶我阿兄一回罢。他自来便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书生,如何能担此重任,怕是要有违公主的厚望。”
如意缓声道:“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还是你想我把他送去关外?”
周乐言闻言只得认命,她恨恨地瞪了一眼崔甫,枉他阿兄对他崔甫推崇至极,竟然一句好话也不说。她哀叹自己命运多舛,又安慰自己,他阿兄扬鞭吓唬她时,瞧着孔武有力。万一呢,万一周云生当真爱极了习武呢?
人还是要有梦想。
崔甫瞧着周乐言愁云惨淡的模样,暗自满意。不过他也没有周乐言想的那般无情,把周云生送到余东晖手里,周云生虽然肯定会不高兴,但无伤大雅。
但对余东晖而言,便像是手里被塞了个□□,若当真一视同仁,怕是一辈子也娶不了周乐言。若不一视同仁,留了情,便是包庇难以服众,何况周云生也受不了被他如此轻视。
想到余东晖头疼的模样,崔甫有些恶劣地笑了笑。
周乐言突闻噩耗,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努力板正脸色,指着崔甫道:“公主怎么不怪罪崔大人?”
崔甫眼观鼻鼻观心,不说话。
如意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此事崔大人已同我交代清楚,我也私下训斥过。便掀过了,日后不必再提。”
想到崔甫马场时的自白,如意有些面热。
周乐言不泄气,反正已将人得罪了,她不介意再得罪得狠一些。又压低声音在如意耳边,道:“崔大人还偷听公主同卢炀说话!”
如意简直没眼看周乐言,这事儿她也早就得知。崔甫那是丝毫不顾忌。
“周大人别误会,臣只是比常人耳目更通明,倒也不是故意去听公主和卢炀说话。”
周乐言一脸“你看,我说的没错罢”的表情,如意有些头大,忙安抚道:“此事我也早已知晓。崔郎君没有恶意。”便是有些心思,如意如今也不再介意。
周乐言大败,顾不得失落,立刻将崔甫视为生平第二大之敌,紧随余东晖身后。
她的预感果然没有错,崔甫果然一朝得势,便会诱惑她主。更可怕的是,这个妖姬对自己的优势看得极为清晰,还是个上进的妖姬。瞧瞧,不过几日不见,脸都不要了。
她只对小娘子们有怜香惜玉之心,对于崔甫这般心思深沉的小白脸可谓是深恶痛绝。周乐言有些心酸,只觉自己的精髓都被崔甫偷学了去,若是往后崔甫对公主如今日这般寸步不离,那还有她周乐言什么事。
一时之间,觉得自己未来如浮萍般漂浮无依。
如意一看她的模样,便知道她那天马行空的脑子里又在胡思乱想,无奈正色道:“崔郎君往后便是东宫的人,还望你们二人能守望相助,阿言,莫要再对崔郎君心存偏见。”
瞧瞧,这心已偏得没边儿了。周乐言虽心有不甘,但公主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也只能乖乖点头。
崔甫不计前嫌,意味深长道:“自然,臣往后定当严以律己,让周大人对臣改观。”
这话说出来,屋内众人,除了如意,谁也不信。
如意松了口气,笑着道:“如此甚好。”又转而和二人聊起正事,屋内一派气氛融洽的模样。
而整个事情折腾了一圈,唯有周云生一个受害人。
周乐言一个时辰后从东宫告辞,连家门都不敢回。大难临头,往西市平康坊里一钻,愁闷得天还没黑的就喝上了酒。
正与琴娘互诉衷肠之际,便见屋内一静。她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她有所察觉慢慢地抬头一看,她阿兄面色漆黑地站在屋门前堵死了路。屋子里连个窗户都没有,跳窗而逃地念头胎死腹中。
旁边的崔甫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愉悦道:“既然周兄寻着人,我便先行回府了。”
说完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颇为关怀道:“到底是小娘子,要面子的。有什么话不如回家再说。”
周云生冷冷的哼了一声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