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昼粗通药理,看了明细不免露出关切之情:“是不是因为上次——”
寒苓苦笑道:“十年辛苦成流水,如今略尽人事,结果如何,只能看天意了。”
“我——”弘昼略感惭愧,“我是不是不该在皇兄面前多嘴的——”
寒苓仰起脸来:“五哥,有时候我觉得挺没劲的,六宫上下,连同我的宫人在内,没有一个不在背后说闲话,‘皇贵妃是真的不惜福,哪天惹得万岁爷没了耐心才能知道悔不当初四个字是怎么写的’!可他们都不能理解,我如果把皇上对我的好做了等量回应,反而会使今日的夫妻缘分更早走上绝路。”
弘昼犹豫了一下说道:“苓儿,你有没有想过,改一改自己的性情,凭借你的天资才华,一定能陪皇兄走到最后。”
“人以真心待我,纵不能馈报真心,奈何以情谋事、反行倒算?”寒苓长叹一声,“五哥,小时候多好啊,你最爱欺负我,却不容许宝邸奴才对我有所怠慢,便是皇上,面对一个四五岁的外姓格格,从来都是我说什么他信什么的——”
弘昼张张嘴,过了半晌方才说道:“后宫的血雨腥风远胜前朝,除非皇兄一生信你,否则——苓儿,他是皇帝!”
“不说了,以后都不能再说了。”寒苓置换了笑容出来,“皇上前几日旧话重提,问我愿不愿意养育大格格,我是没有答应的,你做阿玛的必得心中有数,我教的格格,大约要一辈子受委屈的。”
“不然!”弘昼含笑点头,“果要如此,能学到娘娘的通透也是她的福气。”
拿人的手软,过完皇贵妃的生日,太妃们都赞皇帝“选妃得人”,连两宫皇太后都没有话讲,一向勤俭的富察皇后难做东施,为了表现正宫娘娘的身份,反而在自己的千秋时张扬一回,表面上压盖住了皇贵妃的风头。
之所以说是表面盖过,却是因为老天爷故意与富察皇后开了一场玩笑,皇贵妃生日,一整天都是艳阳高照,轮到皇后,早起阴天午间生风过晌下雨,朝贺的命妇未及出宫,春雷降落淋漓落汤,从内廷使役到外朝命妇,没有一个心里熨帖,多多少少都生出了比对两宫的意思。
“主子,您是没瞧见,皇后娘娘脸都黑了,二月里打雷,多少年都遇不着的事儿,早没有晚没有,赶着她的生日就来了,各宫娘娘还不知道怎么看热闹呢。”成雪一面给寒苓披斗篷一面说道,“天冷,您仔细着凉。”
“主子娘娘的玩笑你都敢开!”寒苓伸手接着雨滴,遥望远方那划破夜空的闪电,心间倏然觉得开阔起来,“我倒觉得,长春宫真心不必为千秋降雨的事觉得介怀,农人都说,春雨贵如油,真说天意,哪有比这更好的馈赠。”
成雪不以为然:“主子,您也说了那是针对农人,与皇后娘娘是天地悬隔的——”
“傻丫头,农人没有丰年,万岁爷还能有钱有心思的给我们大张旗鼓操办生日?”寒苓忍不住摇了摇头,“赶明儿听到外省闹灾,你听到百姓没有粮米济日,千万别问出‘何不食肉糜’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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