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随口说道:“如今不算大热,等到下月再说吧。”
皇后的胎没满三月,确实不宜颠簸劳累,忻嫔的肚子也有七个多月,既不可能把她留在紫禁城生孩子,搬的越晚、危险程度越高,这一条是没有人会提醒当事人的。当然了,嫡女在前,乾隆爷对忻嫔考虑不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便是忻嫔本人,也绝对不会因此表露出任何不满。
皇后太能生,整个后宫都变成了悲剧,终康熙一朝,除了皇次子胤礽为元后嫡子册封皇太子,只有三个皇子初封王爵,直郡王是有军功的皇长子,处于制衡考量,同期又册封皇三子胤祉为诚郡王(这位爷没过多久便因为在敏妃孝期内剃头丢了郡王帽子),从皇四子雍正爷开始,不是贝勒就是贝子,唯一的郡王是皇十子胤。
康熙爷为什么对十儿子另眼相待呢?并非因为他本人表现出彩,主要是这个儿子会投胎,他的亲妈是曾经的六宫之首温僖贵妃(孝懿仁皇后崩后,温僖贵妃在后宫中地位最尊),满族讲究子以母贵、母以子贵,其他皇子的生母顶多是皇妃,就你的亲妈是贵妃之尊,物以稀为贵,不优待你优待谁去?
再看本朝,皇后生儿子生的往外过继,神马皇长子、贵妃所出,都要靠边站一站:嫡子都一大把,谁稀罕庶子啊!贵妃尚且如此,区区的嫔位就更不用提了:提了也白招人嫌,保不齐便成了第二个怡嫔。
饶是这么着,忻嫔的肚子还是出了意外。
忻嫔住的平湖秋色紧邻福海,等到月份大了,上头免了请安之礼,等闲不去院外走动,七月十五日为中元鬼节,帝后奉两宫皇太后前往长春园保春寺奉香,忻嫔不敢托大告假,自要先请懿旨请命随行,平湖秋色与保春寺相距不远,中宫遂传旨意,恩准忻嫔径往保春寺取齐,不料坐船为水鸟扰动,受惊之余便露出了早产迹象。
张雷向陪产的帝后回道:“皇上、主子娘娘,据奴才查访,之所以有许多水鸟冲击忻嫔娘娘的坐船,概因长春园水面撒满饵料,引得湖中鱼虾前来觅食,水鸟又来抓鱼,这才惊到了忻嫔娘娘的龙胎。”
弘历厉声问道:“可曾查到撒食的奴才是哪个?”
张雷回道:“回万岁爷的话,依照规矩,饲养园中鱼龟应当专时专地投放鱼食饵料,奴才问过管事,今日尚未布置投放,倒是居住长春园的四位娘娘曾在晌午荡舟游湖,奴才想来,既是游湖,保不准随身带一些投喂锦鲤的饵料也未可知。”
“李玉!”弘历勃然动怒,“你去长春园问一问,朕与皇后立等回话。”
无心之失也好、受人利用也罢,四春娘娘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圣母皇太后二话不说,直接越过帝后传降懿旨,将四位美人全都塞到尼姑庵去了。
忻嫔还算命大,苦熬一日有余,隔天破晓才生下一个瘦弱的女孩儿,序齿即为皇八女是也。
寒苓自己也是孕妇,当然没有久候陪产的道理,听到內监前来报信,因向成霜嘱咐道:“让贵妃好生照看格格,太医要轮流为忻嫔与小格格问脉,把乳母嬷嬷安排妥当,若有变故立来回我。”
八格格的出生似乎是一个拐点,业已平定的准噶尔旧地叛乱复起,永玺的师傅、一等诚勇公班第,鄂尔泰长子、太子少傅鄂容安自杀殉国,皇帝的注意力转回了西北用军的大事上。崇庆太后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忻嫔又在生产时伤了身子,万一影响到日后受孕生产,她的一番心血可就白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