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的男子被杀或者为奴,女子被糟蹋成为伺候人的婢女,这大概还能算是普通的被迫害。
“梁师都……他吃掉了我的孙儿。”
老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淡漠,眼神空洞,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出来,看不出悲伤或者愤怒。
“他说朔方郡物资缺乏,将领设宴时的肉不够多不够好,官宦世家的孩子肉质最为鲜嫩,正好用来下酒。”
老人说完后,安静了一会儿,又道:“不止我的孙儿,宇文家许多孩子,城中许多人的孩子,都是他们的下酒菜。”
李玄霸道:“城里并不缺粮。”
老人回答:“不缺粮,缺下酒的好肉。他是这么说的。”
李玄霸道:“老人家,我知道了。”
他拱手离开,第二日把已经安葬的梁师都挖了出来,吊在了大街上。
李世民就算看不起敌将,也不会故意折辱战败的敌将。梁师都的尸首被带回来后,他就让人好好安葬,还把梁家人都赦免了。
李玄霸却把梁家人全部抓了起来。
包括妇孺都捆了起来。
李世民得知消息,从练兵地赶回城的时候,李玄霸已经命令人将梁师都全家处死。妇孺尸骨烧成了灰,为将者和梁师都一起挂起来。
李玄霸让被这群人吃过孩子的人都站出来,拿刀一刀一刀把梁师都等人的肉割下来,然后拿去喂狗。
“所有参与了掠夺孩童为食的将领名字都告诉我,我让他们为你们的孩子偿命。”李玄霸对疯癫割肉的人群道,“谁也救不了他们,就是军中哗变,我也要弄死他们。”
李世民走到李玄霸身后,欲言又止。
李玄霸背对着二哥道:“乱兵贼匪杀人很正常,抓壮丁很正常,打仗时泄愤屠城很正常,我懒得管这些。他们只要跪在你脚下,我都能平静地和他们当同僚,甚至和他们成为朋友。”
李玄霸转身,对李世民道:“甚至缺粮的时候以人肉为粮草我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乱世中的人就是畜生,不能指望他们有多高的道德感。”
“但不缺粮的时候,却以吃人肉为乐,那连畜生都不如。”李玄霸道,“畜生可以重新披上衣服变成人。但连畜生都不是的东西,必须死。”
李世民叹气:“你好歹提前和我说一声。”
李玄霸道:“不,我杀人,你处罚我,才能处理军中哗变。你吸纳了许多梁师都的将士,这些人将来有用。我只杀几个罪大恶极的人,不会有太大影响。”
李世民道:“我怎么能处罚你?”
李玄霸道:“你不能因为这件事处罚我,但你必须用我没有得到你的命令就私自杀人,不遵守军令的借口惩罚我。”
李世民明白弟弟的意思。他也知道弟弟很正确,但他不想这么做。
李玄霸可不管二哥管不管,他自己写了惩罚的军令,签上二哥的名字,章都懒得盖便发布了。
他罚自己的俸禄,罚自己的禁闭,降了自己的官职。然后他把自己被罚的钱财拿出来,以二哥的名义安抚梁师都麾下那些不算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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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吃了人肉,但只是赴宴凑数,没有自己去抓人还列出吃人肉心得的人。
新收编的军队确实出现了骚乱。
但在李玄霸自己处罚自己,还拿出钱财安抚后,军队骚乱迅速平息。还有梁师都原本的将领主动举报身边罪大恶极的人,好证明自己没有与他们同流合污。
李世民由着弟弟乱来。
李玄霸把自己关在屋里的时候,李世民也把自己关在屋里,躺在榻上看着屋梁出神。
李玄霸虽然把自己关在屋里,但下属们都能进出。
废话,现在陇右支持他们的士人还没来,他要做的公务很多,哪能真的躺屋里不动弹。
所以李玄霸对偷懒的二哥十分愤怒,领着两只大摇大摆的雕崽进门,把雕崽一只一只砸向二哥。
“你知道它们俩有多重吗!”李世民被砸了一下,第二下躲过。
李玄霸冷漠道:“知道。知道才拿它们砸你。你偷什么懒?是想累死我吗!”
李世民把往他身上扑腾的乌镝推开,盘腿坐起来道:“我没偷懒,只是思考。”
李玄霸坐在李世民身边,把寒钩抱进怀里:“思考什么?”
李世民道:“你小时候和我说的唐末乱世就是朔方城中这样吗?”
李玄霸道:“差不多吧。对那群没有脑子的武将而言,吃人肉是最便捷的震慑他人的方式。”
薛举称王后,他儿子薛明薛仁杲也是这样的人,以吃人肉来震慑下属,如果谁不听话就吃谁。
后世人都说李世民已经受降,还与薛家把手同游,李渊却杀了薛仁杲,是李渊不对。
但在李玄霸看来,无论李渊出于什么理由杀薛仁杲,但薛仁杲就是该死。
易子而食是因为饥饿,甚至以人肉充当军粮都可以说是饥饿。像薛仁杲那样不缺粮甚至不缺肉却吃人肉的人,怎么惨死都不为过。
李玄霸曾经问过薛明喜不喜欢吃人肉,现在只是一个普普通通豪强子弟的薛明一脸惊恐,反问李玄霸为什么要说这么可怕的话。
虽然薛明已经显示出他贪婪暴躁的一面,但在他还没有掌权,正在往上打拼,还被父亲抢功劳,现在是个懂得礼义廉耻的正常人。
李玄霸不以未发生的事来怪罪他人,就像是他小时候还想与李建成、李元吉兄友弟恭一样。李玄霸对薛明不错,常给薛明布置功课,让他不要丢河东薛氏的脸,让薛明看到他就面有苦色,大气都不敢喘。
但罪孽已经发生,就要肃清。
军中哗变又如何?一些将领可能会离心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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