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慕没有接话,而是看了眼桌上的一封竹简,忽然问道:“县令在批阅公文?”
“日常杂事,秦国律法又多又杂,身为县令,日日都有看不尽的公文律令。我只望沛公早日进军关中,我也好早日从这些繁杂事务中脱身。”
胡慕拿起竹简看了一眼,悠悠道:“我听闻,云梦有位官员,名为喜。他死后下葬之时,棺椁里的陪葬没有金银财物,珠宝玉器,有的,只是秦国的法律公文,与他工作时的心得笔记。”
李涵微微皱眉,问道:“贵人为何忽然说起此事?”
胡慕幽幽叹道:“我大秦若能都是这样兢兢业业的官员,那该多好。”
李涵呵呵一笑:“这样的官员哪里有那么多,若是...”说到这里,他忽然觉得不对劲,这位“卢绾”先生,方才口中分明说的是“我大秦”!
他的心陡然一沉,慌忙后退两步,指着端坐在地的胡慕,颤声说道:“你...你不是沛公的人?你是何人?!”
“呵...”胡慕冷笑一声:“你方才骂了我那么多句,现在倒不认得我是谁了?”
“你!你是?!”此时此刻的李涵已被吓到肝胆欲裂,整个人站立不住,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地。
原来这个人并不是卢绾,而是二世本人!难怪方才自己在痛骂他时,他身边的男子面色一直不善,自己竟没有察觉到不对。可是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与刘邦的书信内容的?难道连那封书信也是...
他越想越恐慌,听闻这位二世皇帝素来残暴,单是与他意见不和,他便会斩人脑袋。自己通敌不说,方才还当着他的面骂了他那么多句,天子一怒,自己还不得被五马分尸?
胡慕起身,走到抖若筛糠的李涵身边,她没有训斥他,反而伸手扶起了李涵。
她说道:“县令不必害怕,朕不会怪罪于你。”说罢,她指了指案桌前的坐垫,示意他坐下。
然而李涵只是站在原地瑟瑟发抖,不敢说话,也不敢坐。
见状,胡慕也没再要求,她坐回自己的位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威严:“蓝田只是一个小县,县令在此地上任两年,从无大错,也算是勤勤恳恳。”
她抬头看了李涵一眼,见他的面色似乎有些缓和,于是又道:“县令为大秦效劳,大秦便不会亏待你。明日,朕就会命人送来黄金千两,犒劳于你。”
听到这里,李涵整个人犹如双脚踩在云端一般。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非但没有被赐死,还得到了千两赏金。他立马噗通一声再度跪在地上,颤抖着说道:“罪臣不敢要赏,只求陛下饶恕罪臣一命!”
胡慕叹了口气,又上前扶起了李涵:“朕不是说过了,不会怪罪你吗?起身说话。”
李涵稍稍抬起头,偷偷瞄了胡慕一眼,只见她的脸上似乎并没有半点愤怒的神色,这才稍稍宽心。
胡慕说道:“县令说的,无一不是真话。说真话的人,朕又怎么会怪罪呢。”
听到这里,李涵已经彻底懵了。他非但确定此人并非汉军使臣,他甚至都要开始怀疑他究竟是不是陛下本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