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明明谢东池是除了北章之外最先接触到对方的,偏偏他也是一家人中对他戒心最重的。
不过,渐渐的,谢东池也了解到他的一些信息。对方似乎来自秦州隔壁的柳州,因为口音里带着柳州的腔调。若非柳州本地人,至少也在那生活了很久。
而且对方应该在找什么人,但是,也许是时间久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如今长什么样?甚至不能确定对方是否还活着。
随着交往的深入,谢东池和对方虽然还互相戒备,但某种意义上也有一定程度的信任,这也是非常奇怪的关系了,反倒是他们两个觉得这样很正常。
船队就这样平安行驶了近半个月。
眼看着再过几天,就要到京城了。谢南音和谢北章都很激动,安心表面沉稳,但是谢东池知道她也很期待,提起以后的生活,眼睛都亮晶晶的。
说起来,安心也就比南音大了三岁,却一直要成熟很多,难得看见她孩子气的模样。
可能是物极必反,前脚刚说运气好,一路顺利,后脚磨难就来了。
入夜后,大家都陷入沉睡,却被一阵鸣锣声惊醒。
谢东池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身边的安心也醒了。
“夫君,发生什么事了?”安心神色惊慌。
“别怕,南音和北章在隔壁,我们先过去找他们。把家丁都集中起来,这时候人不能分散。”谢东池淡定地说。
他的淡定也给了安心信心和勇气,点点头,两人穿好衣服就出了门。
门外已经开始混乱了,谢东池看到不少船员已经拿上了武器。听他们言语中,似乎有水匪截船。
进入南音和北章的船舱,正好他们也醒了,准备出门和自己汇合。
谢东池安排好部分家丁在这里保护安心和南音,接着和北章一起,带着人出门去支援船员。
水匪凶恶,若是船员们抵抗不过,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船上的人了。
安心和南音眼里都有担心和不舍,但是他们也明白,眼下不可能自己躲着,明哲保身的。只能同心协力,拼一把打退水匪。
谢东池带着人走到船头,苏怀仁已经带领船员和水匪交手了。
苏家这种豪商,船上的水手实力还是很强的,经验也很丰富。此时在苏怀仁的指挥下,有序的防守甚至反击。
谢东池仔细观察了一下,眼下还是苏家的船员占上风。
要知道苏家这样的大型船队,用来运载货物的船还是很大的,装满货物的情况下,吃水较深。
而水匪的船为了灵活以及便于躲藏官兵,往往都不大。
这样一来,苏怀仁破釜沉舟,干脆指挥着自家大船不惜损伤,也要和水匪的小船相撞。大船不过受点伤,补好了没什么大碍,小船就不一样了。
不多时,就有不少小船翻在水里。
但是,这也激起了剩下水匪的凶性,让他们的进攻越发凶残起来。
渐渐的,眼看胜利的天平要彻底倾斜,水匪那边坐不住了。
谢东池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向这边射出了火箭。他们一开始不用火箭,应该是怕烧伤了船上的货物,影响他们之后打劫。但现在,杀红眼了,也顾不得那么多。
更何况,商船着火,船上的人忙着救火,自然也就顾不上追他们,他们也能逃得性命。
苏家的船上正好还有一批从苏州府买入的丝绸。本想去京城卖个好价钱,现在全在火里了。苏怀仁那个心疼呀,当下也顾不了逃窜的水匪了,让手下赶紧灭火。
看着剩下的水匪逃之夭夭,谢东池也长出了口气,不管怎样,小命暂时保住了。
转头却发现霍铭正站在船舷上,盯着水匪,眼神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手里还拿着一把刀,似乎刚从水匪手中夺下的。
看见谢东池来了,没说什么,点头示意了一下,就转身回了自己的船舱,只是步伐有些沉重。
第23章旧事
霍铭回到自己的船舱中,在昏暗的烛火下,仔细观察被他夺下的刀。
越看,他的脸色就越凝重。
因为家学渊源,他一眼就看出眼前这兵器不管是形制还是工艺都与兵部统一下发的武器相差无几,最大的区别就是上面没有官府的印记。
而这无疑更让人担忧。
若是有官方的印记,霍铭还能安慰自己,有可能是水匪从哪缴获的战利品,或者有人私下偷卖了仓库的兵器。这不是小事,但也不算什么大事。
本朝重文轻武,军队的粮饷时有拖欠。逃兵空饷比比皆是,管都管不过来。
不少地方卫所会偷偷做些中饱私囊之事,上面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家家都这样,不要太明目张胆也就罢了。
可这刀上面没有兵部的印记,那才麻烦。
各地卫所并没有自己铸造兵器的职能,都是兵部统一发放。那对方要么打通了兵部的人脉,侵吞这些军需。要么自己有成熟的工艺体系,还要有充足的铁矿,以及足够掩人耳目的权势,去私铸这些兵器。
市面上不是没有仿制官府的兵器,但是,不同的工艺和材料做出的武器也是完全不同的。懂得人可以轻易看出来。
而霍铭手上这一把,以他的经验,背后之人和兵部绝对有关系。
现在霍铭担心的就是到底这样的兵器有多少把,兵部已经被渗透到了什么样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