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辛苦了。”关听雨说。
万千烟火色中,叶既明张开眼,眼底依旧澄澈如月,杂色不染身。他转身,面向关听雨,温柔地问。
“为什么要安排这些?”
“你值得一场欢送。”关听雨说,“还有,我对你的歉疚,感谢,以及...”
叶既明抬手,制止了关听雨的话。
“谢谢。剩下的,留给值得的人。”
眼看着叶既明转身离开,关听雨猛地上前半步,略带颤声地问出了久藏心底的那句话。
“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叶既明的轮椅猛地一顿。他少见地犹豫了,静坐许久,才垂眸轻轻笑了笑。笑意如旧,仍像那晚的缱绻月色和盛放的忍冬。
烟火未停,叶既明的声音隐没于其中,却足够清晰。
“听雨,你是我一生悬而未定的真理。”
言尽于此。
叶既明仿佛说尽了一生的秘密,再不踌躇,坚定地向前。而在路的尽头,刘眠正在等着他。
刘眠大步上前,接过轮椅扶手,如同往常一样,与叶既明并肩而立。他稍微低头,问:“准备出发?”
叶既明看他,眼底是家人一般坦率的信任与依赖。
“刘眠,谢谢你。”
“我们之间,不用谢。”
刘眠带他入军列。
天边已经被极光侵染得越来越亮,仿佛不必太阳,自成熔炉。
他们知道,时间不多了。
兵分三路,三又细分,浩荡军列如同涓涓清溪,无声地灌溉着这片荒芜的土地。
这是一场与自然对抗的战争,他们此行,不为求胜,只为求生。
为人类开辟出一道通向新世界的生路。
任钱披着一件宽大的军装,抱膝坐在床上,从高处俯瞰着军队出征。他看了很久,直到最后一件军装也消失在地平线的那头。
他终于站了起来。
腰腿都酸,他不得不搀扶着桌缘,缓了缓,一步步走向控制室。
丁一早等在那里,搬了张椅子抱臂假寐。
任钱走过时,丁一被惊醒,他怔了怔,似乎没想到任钱会来得那么快,他小步跑着跟了进去。
任钱正情绪安定地收拾操作台,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酒香袅袅,任指挥官就坐在原地,实时监控着各个关键点的战力布局,通过信号转接台联系着负责人,忙得不可开交。
丁一愣了一会儿,才跑着帮他接通讯号。只是忙中,他时不时地瞥一眼任钱,像是在担心着什么。
“看我干什么?”
任钱目不转睛地盯着讯号。
“没什么,就是...觉得指挥官的担心有些多余。”
指挥官曾说过。
任指挥官大概会六点多醒来,可能会闹着要去战场;又或者会大哭一场,边哭边指挥战局,希望他多照顾一些任指挥官的情绪。
任钱低着头笑笑。
“哭么?没必要。”
五十三号不在了,刘眠走了,再也没有人会陪他胡闹了,哭闹给谁看?
“至于非要跟着去...是啊。如果他还是像以前一样,一句话也不说,我倒真会死也要跟他一起上战场。”
可是刘眠太可恶了。
在该解释的那些年,一句话也不说,生生吊着他的心,放任他在虚诞中沉溺;却在不该解释的时候,将心掏了出来,捧在他的面前,请他原谅。
刘眠说。
他和叶既明从来不是爱情,但这最后一程路,该陪他走完。
刘眠说。
这一去,九死无生,但他不悔;只求原谅,往后余生,不可再相陪。
刘眠说。
他这一生,愿望很少,但一直想踏遍山河,看看这个世界。
任钱慢慢地握紧肩上的军装。
“等这一仗胜了,我代他去看看这个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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