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一个女眷便抢着笑道:“王妃娘娘开设的书院,理应是谢氏书院才对。”
这个抢话的女眷,是蜀郡通判的夫人周氏。
谢明曦笑容一敛,淡淡扫了周氏一眼:“开设书院,是我师父的志愿。我如今所作所行,皆是受了师父的教导和影响。所以,不管开设多少间书院,俱是顾氏书院。”
周氏:“……”
周氏马屁没拍成,反而碰了一鼻子灰,颇为狼狈,唯唯诺诺地应是:“王妃娘娘说的是。”
一旁的郡守夫人忙笑着打圆场:“王妃娘娘重情重义,对顾山长敬重一如往昔,委实令人钦佩。”
众女眷也纷纷出言附和,心里既同情拍错马屁的周氏,又暗暗凛然。
这位年轻秀美的蜀王妃,看着和善亲切,微笑盈盈。实则有主见有决断有手腕,颇为难缠。日后她们可得多提几分小心才是。
……
这一段插曲,很快传入顾山长耳中。
顾山长既觉好笑,又觉窝心感动,轻声说道:“其实,那位通判夫人说得也不无道理。她们有意将家中女儿或侄女之类送进书院,冲的是你这个王妃,而不是我。再设书院,确实该叫谢氏书院。”
谢明曦淡淡一笑:“没有师父的教导引领,我也不会有今时今日。不仅是书院,我新设的药铺就叫顾氏药铺,新设的女红作坊,也是顾氏作坊。”
“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我对师父尊敬又爱戴,谁都不能小瞧师父半分。我要让师父真正名扬天下,想做自己想做之事。我还想让师父的名讳被记入史册,让天底下所有被惠及的女子,都记住师父的名讳。”
顾山长:“……”
顾山长想数落几句,不知为何,鼻子忽地发酸,眼角一热,声音有些哽咽:“你这孩子,师父一把年纪了,要这等虚名做什么……”
谢明曦伸手为顾山长擦拭眼角,轻声笑道:“有了名头,做事才更方便。”
“往日在京城,有太后娘娘处处照拂,无人敢轻视小看师父半分。如今在蜀地,有我在,师父更不会受半分委屈闲气。”
“师父想做什么,只管放手去做。我会竭尽全力,支持追随师父。”
这一刻,谢明曦秀美坚定的脸庞上散发出夺目的光辉。
顾山长心中如被滚热的油浇过,灼烫不已,久久难以平息。
许久之后,顾山长才点点头道:“好,我们师徒同心协力,好好做出一番事情来。不敢说惠及天下,至少,能令蜀地女子们的生活有所改变。”
空口说话谁都会,难得是真正沉下心来去做一件事。
谢明曦眉眼微弯,目中漾开笑意。
又过片刻,顾山长的情绪才真正平复下来。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明曦,你说,我们在蜀地做的这些事传到京城去,众人会如何做想?又会是何等反应?”
谢明曦挑眉一笑:“我们既未谋逆造反,又未去杀人害人。所做的皆是好事,问心无愧。何惧流言蜚语。”
“再者,母后定会站在我们这一边。便是皇上,也最多心里不太痛快,总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和母后起争执。”
和皇权相比,她们所做的确实都算“小事”。
然而,天底下所有的“大事”,都是由诸多“小事”一点一滴地慢慢汇聚。便如种下一颗种子,细心浇灌,终会有生根发芽开花结果的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