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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天气怎么样,医院门口永远不缺出租车。
刑骁一出大门就顺利拦了一辆,上车后和司机师傅说了句去莲境,先前还无精打采的中年司机看刑骁的眼光立刻就不一样了。
莲境是莲山别墅区的备案规划名,因为过于富有禅意而被横港的普通百姓拿来当笑话嘲讽,所以一般住那的人都不这么说,只说莲山。
但莲山算起来也是一处横港的景区,在距离别墅区二十几公外里的另一半山脉,上面有莲花寺和万鹊峰这样的景点,刑骁要是不把具体地址说清楚,他很可能会被送到莲山风景区的大门,那里可离别墅区远得很。
所以刑骁也只能忍受司机师傅异样的眼神了。
从横港中心医院到莲山大约是一个小时的车程,但因为天气原因,再加上晚高峰,可能两个小时都未必能到。司机师傅有意和刑骁攀谈,但刑骁却没有这个兴致,草草说了两句就托腮发起了呆,不再开口了。
这一路开了足足两个半小时,等到了别墅区大门,刑骁让司机先等一会儿,自己下了车快跑到保安岗亭,和那穿军大衣站岗的保安大叔说了两句,对方就笑着点了点头。
这是因为莲山别墅区的管理非常严格,外来车辆如果没有户主的许可一律不能入内,但刑骁在这里住过很长时间,和门口的保安都很熟,加上今天天气实在太差,所以对方就破例放行了。
刑骁重新回到出租车上,那司机开玩笑地问:“小伙子,这真能开进去?”
刑骁说:“能开,你看那铁门都给你打开了。”
司机就放心地踩了油门,嘴里呵呵笑着:“说真的,我开了好些年车,难得到这个莲境来,更没进去过。就是今天太可惜了,这要是不下雨多好,我还能开开眼界。”
刑骁短促地笑了声,附和了一句:“和隔壁风景区差不了多少的。”
***
十多分钟后,刑骁顶着越下越大的雨夹雪重新站在了山顶刑家别墅的正门口。
他手里举着单钊给他的那把折叠伞,这和他上一次离开这里时举着把高尔夫伞的镜头有些相似,他在这一刻忽然觉得命运可能真的是一个轮回,走是一种结束,回也是一种结束。
刑骁还没摁门铃,在别墅里值守的佣人就已经从24小时都开启着的监控中看到了大门口站着的刑骁,对方手里的伞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半个身子都要淋湿了。
宋晓茹是九月份才到别墅当值的,之前虽然在刑家的其他产业做工,但对这位名不见经传的二少爷并不熟悉,只在前些天见过刑骁一面,就是刑骁和李容一起回来那次。
但她知道这位二少爷是当家的心头肉,不敢怠慢,赶紧把大门打开,把刑骁迎了进去。
刑骁收了伞,在玄关处的手工羊毛地毯上把一脚的水踩得干干净净,然后问那个给他开门的陌生女佣道:“晓茹是吗?今天家里挺乱的吧?”
宋晓茹听说刑二少爷长得比明星还好看,可惜上回只远远看过一次,没看清楚,于是趁着刑骁低头换鞋的时候睁大了眼睛细细打量着对方,谁知刑骁突然一抬头,还喊出了她的名字,倒是把宋晓茹吓了一跳。
“是、是有点乱,”宋晓茹赶忙收回视线,老老实实地回答,“先是中午夫人带着几个人来了家里,在老爷的书房待了一会,之后有公安局的警察来了,他们有搜查令,我们也拦不住,好在没多久他们就走了。我们几个新来的佣人都吓死了,万一出了什么事,等老爷回来都不知道要怎么交代了。”
这些九月份新来的佣人因为没有伺候过刑荣峰,所以都称刑渊慎为“老爷”,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刑骁的称呼却还保持着从前的样子,称他为“二少爷”。
刑骁边听着,边走到茶几旁,抽了张湿巾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然后对身后亦步亦趋跟着他的宋晓茹笑了笑,说:“我知道了。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不是我哥,很好说话的。”
宋晓茹看着刑骁擦脸的动作,突然想起了什么,清秀的小脸一阵紧张,转身就往内室跑,边跑边说:“对不起,二少爷,我,我给你拿干净的毛巾!还有干净的衣服!”
刑骁可没工夫在这儿摆少爷架子,便朝那穿着制服的娇小背影喊了句“不用忙活了,我自己来就行,你歇着吧!”
宋晓茹脚步停住,回头还想和刑骁说些什么,但刑骁已经转身上了楼梯,没再管她了。
刑骁先是绕去自己房间取工具,这里还和上回来的时候一样,整理得纤尘不染。
但肉眼看着再干净,刑骁还是觉得脏,到处都脏,他拿了工具就快速离开了,直奔走廊尽头刑渊慎的书房。
书房的门是不上锁的,刑渊慎也向来不把重要东西放在这里,当然,也没有人敢不经允许就进入他的书房。
莲山这栋别墅看着大,其实里头没什么秘密,没有密室,没有暗道,甚至连一个保险柜都没有。
哦不,也不能这么说,因为在刑荣峰还活着的时候这些东西其实是有的,但自从刑荣峰死了,刑渊慎当家
', ' ')(',这些东西就没有了。
刑骁只知道刑渊慎在外头有个秘密的办公地点,不在公司,甚至不再集团旗下任意一栋写字楼,他曾试着打听和跟踪过,但都以失败告终。
他想,那个地方一定触及了刑渊慎最大的利益和秘密,只要能把它找出来,他就能打一场翻身仗了。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时候。
刑骁站在书房沉重的木门前甩了甩头,把湿淋淋的雨水和杂乱无章的思考统统甩了出去,他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把自己埋进那台主机里的东西取出来。
时隔三个多月,刑骁又一次了拧开那个白玉质地的玉兰形把手,然后往前轻轻一推,浓稠的黑暗便向他张开了狰狞的嘴。
这是一处曾遍布过乱伦淫行的罪窟,即便里头早已没有了那种腥麝的气味,但刑骁在进入后还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异常加速的心跳和因为屏息产生的窒息感令刑骁产生了一瞬的恍惚,他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然后迅速反手关上门,把走廊上一盏盏壁灯重叠在一起的光亮全部锁在了外头。
他不想看到这里头的任何家具、物件,甚至连摸都不想摸到一下。
他只要拿回属于他的东西,然后立刻离开,一刻都不要耽搁。
书房里是没有监控的,刑骁确信,但他并不想开灯,只借着窗外投射进来的景观灯的微光行走。
风和雨噼里啪啦地摔打在玻璃上,刑骁的耳内却安静到不可思议,他熟门熟路地摸到了刑渊慎的那张大书桌前,台式机的机箱就放在桌面上。
两年前,他从横大微电子系毕业,除了毕业论文获得了一等奖并在全校公开答辩之外,他还带回了一样东西。
一枚由他自己设计、自己制作完成的,小型集成芯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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