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约却没有改变心意,“细想想,你能出宫来见我,是余崖岸有意放了空子。他这会儿八成在暗处看着,看我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应对呢。”
杨稳何尝不知道,自打上回浴佛节暴露之后,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在他们的管控之下。余崖岸并不发作,他就像猫捉老鼠一样,猎杀不是目的,戏弄才是。受监视,被压制,对他来说都可以忍受,但得知如约要被强娶,他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就算注定失败,也要商量出个对策。
但看她的反应,主张十分明确,杨稳义愤填膺过,渐渐也冷静了几分。
“你还不想放弃,是吗?”
如约点了点头,“我想再试试。”
杨稳凝望她,看她眼里浮着坚毅的光,终于叹了口气,“如果你都想好了,那就照着你的意思去办吧。”
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们都是一无所有的人。转回头想想,也许这个时候临阵退缩了,真的会如她说的那样后悔一辈子。就算保得住性命,活着又为什么呢,谁也不想在懊丧里度过余生,倒不如再拼一拼,看看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如约舒了口气,“你回去吧,在诰敕房好好的。咱们各自保全自己,将来还有联手的时候。”
杨稳勉强仰了下唇角,点头说好。
两下里转身,分道扬镳的样子,很像各奔前程。
远处站在高楼上观望的人,这时才放下了抱胸的双臂。
李镝弩哪壶不开提哪壶,“要是魏姑娘真跟杨稳跑了,那大人打算怎么处置?抓回来,逼她成亲吗?”
余崖岸唇角噙着冷笑,“不识时务的人,留着干什么?她要是敢跑,就一刀了结了,省得费心替她遮掩。金鱼胡同的案子,也可以结案了。”
李镝弩听完,偏着脑袋咂嘴不已,“还得是大人!快刀斩乱麻,女人是身外之物。”
余崖岸闲闲调开了视线,在他看来,没生孩子的女人是天上的风筝,你猜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也不用绞尽脑汁去琢磨。等生了孩子,才算有了牵扯,那个时候放在心上,才是顺理成章的。
派出去的人,仔细盯了魏家二十天,这二十天里姑娘没有异样的举动,没见过来历不明的人。婚期将要临近的时候,她也跟着办事的嬷嬷出去采买,胭脂、头花、梳篦等,细碎的东西置办了不少,待嫁待得有模有样。
余崖岸放心了,着人往魏家送聘礼,送得很多很周到,不是给魏家面子,是给许家的。许锡纯一门虽然死在他手上,但他很敬重这位老岳丈,既然要娶人家的女儿,就不能太过敷衍。毕竟夫人娶回来,高高抬举她,也是抬举自己。他戎马生涯多年,鳏了多年,忽然要娶亲,还是有几分期待的。
转过天来,这样一个日头毒辣的大好晴天,一清早老爷儿就光芒万丈,照得人睁不开眼。
他今儿没上值,休了婚假,在家里预备亲迎,试穿喜服。
他母亲在一旁啰嗦着:“忙得什么样儿了,衣裳都不预先试,天晓得合不合身!不合身怎么办,这会儿改还来得及吗?”
余崖岸只是拱着眉,把手穿进袖子里,低头扣上领扣。
身条没怎么变,这几年到处奔走,也没长多余的肉。肩背里合适,腰身也不大不小,他母亲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狠狠拽他的腰封,捆柴禾似的捆住他的腰,又让人好好给他捯饬,边看边评点:“胡子拉碴的,看上去大了十岁。好好刮干净,再洗把脸,收拾妥当了去接人。留神软语温存,别咋咋呼呼要吃人,吓着人家。”
他被叮嘱得头疼,蹙眉转过身应付,“我知道了,到时候夹着嗓子说话。”
他母亲笑了,“可也别这样,没的让你那些兄弟笑话。”
蛮狠地又把人拽过来,上下打量一番,老大一个儿子,长得那么高,得仰视才能看明白他的脸。可不管他在外面多张狂,名声多不好,对于当娘的来说,都是心里的肝儿,爱到骨子里。
无奈运势不好,先前的媳妇怀着孩子,一尸两命了,这么些年没再娶亲,怕也是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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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给他整整衣冠,为娘的还要叮咛两句,“好不容易娶个媳妇,可要加倍疼惜。平时别对人大呼小叫,夫妻间说话也讲究分寸。你瞪眼,别怪她朝你脸上啐唾沫,到时候红眉毛绿眼睛,过不到一处去。”
余崖岸有点不耐烦,“我又不是头一回娶亲,还能不明白这个道理?您就放心吧。”顿了顿,又觑觑老太太,“她自小没了母亲,娘家也没人给她撑腰,您不会苛待她吧?”
“说的什么话!”于老夫人道,“我是那种势利眼的恶婆母吗?早前你那个媳妇,我也没亏待过她。这个新媳妇儿,让我想起你那没出世的孩子来,可怜的小人儿,吃了好些苦,多招人心疼!”
余崖岸舒展开眉眼,温吞地笑了笑。
真是个魔咒,到了为人夫的位置上,昏头涨脑打算当起好丈夫来了。看来人真不能孤单太久,孤单得久了,遇见个满身长牙的,也当宝贝似的顾惜。这么下去,别不是不要命了。
第37章
对新婚的妻子有忌惮,知道她很危险,但仍觉得饶有兴趣。果真锦衣卫干的时候长了,百毒不侵。
他母亲对他能够重新娶亲,可说是谢天谢地。新皇登基五年,五年来不知催促他多少回,是时候成个家,传宗接代了。他嘴里只管虚应,家里安排的相亲,一次都没露过面。
他不现身,就表示对这门亲事不满意,哪个人家敢把女儿嫁给他。他母亲为此常把他骂得狗血淋头,皇帝膀臂、御前红人儿、大邺新贵……又怎么样,还不是个娶不着媳妇的光棍汉!
他脸皮厚,挨得住骂,不让吃饭就在廊子上啃馒头,时候长了,他母亲也就放弃了。
满以为他要鳏一辈子,没想到宫里忽然传出消息,金娘娘把身边的大宫女指给了他,着实让余老夫人高兴了好一阵子。但转念想想,锦衣卫不是正彻查金瑶袀吗,金娘娘这么干,明打明地在套近乎。
他母亲两难,“这亲要是娶了,不会给自己招不自在吧?”
确实会招不自在,但问题不大。他就和他母亲扯谎,“我和这宫女早就有来往,人家还送了扇袋给我,绣上了我的名字。”
这下他母亲放心了,因婚期近在眼前,手忙脚乱地一通张罗,把他以前住的院子重新修葺了一遍。
儿子是个粗人,没有眼光,余老夫人按着自己的想头装点了他们的婚房,收拾得明媚敞亮,还带着那么点诗情画意。唯恐儿子胡乱指点江山,一直没让他掌眼,直到今晚要接亲了,才打开门,让他进去参观。
“这是小姑娘的屋子吗?”他站在门前左右打量,抬手撩了撩柔软垂委的轻纱,“还弄这些玩意儿,不怕钩了我的刀?”
余老夫人白眼乱翻,“你进内寝,带着刀干什么,不会搁在外头吗?娶了亲,这就是人家的屋子,你当是你的屋子,弄得臭气熏天?你得收拾干净自己,人家不嫌弃你,才能让你上绣床,懂不懂!”
他无话可说,嫌弃地随手一甩,把轻纱甩起来老高。
绕过屏风转到床前打量,绣着鸳鸯的大红铺盖,又俗气又喜庆。他盯着光滑的缎面看了良久,脑子里蹦出“被翻红浪”四个字来,顿时觉得讪讪,忙重正脸色,转身往外去了。
余老夫人在后面喊:“你干什么去?过会儿就要接人了!”
他娘比他还急,距离接人至少得有四个时辰,他撂下一句“还有些公务要处置”,人已经走远了。
余老夫人看着他的背影,待要责怪也来不及了,转头吩咐身边的嬷嬷:“打发人上椿树胡同瞧瞧去,魏家准备得怎么样了。要是那头慢待,趁着还有时候,咱们自己补全了,别叫人看笑话。”
办事的嬷嬷领了命,这就出门直奔官菜园。到了魏家,倒也算大操大办,宾客满堂。
也是,魏家是做生意的,能和锦衣卫指挥使结亲,那是多大的脸面。将来有了后台,还愁买卖不好做吗,因此这场昏礼是魏家人往后横行四九城生意场的活招牌,非得把所有亲朋好友都邀来,让大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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