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璃凝眸看他,才醒悟今非彼时,她既得了名琴,亦得了“良人”,怎好再在他面前任性胡闹,此样君子,自此远矣。忙起身肃立一旁,想想今日奔来所为何事……重又严整神色郑重问道,“我来是想请问殿下——西琅国夜玄现在何处?”
玉恒料准她来是问此事,依旧淡意言笑,“此是澜庭。璃儿所寻当往琅国驿馆罢?”
“殿下休要胡搅蛮缠!”最恨他心思深沉却又要戏言轻巧,“琅国驿馆早已被你金甲侍卫所控,凭谁人又进得去!夜玄倒底罪犯何条?要受殿下怎样处置?”
还果然凶神恶煞!无论谁人她都要维护到底,于夜兰如此,于昔梧如此,于夜玄又是如此!夜兰倒也罢了,懦弱那般或许无辜;昔梧亦有情可由,终是为青门仗剑;只是这夜玄……她不知自己一身病痛因何而起吗?瑶光殿上以火石灼骨为她祛寒时所受的疼痛,此间都忘了吗?偏爱记挂他人“闲事”,自己寿命几何却全然不理!
玉恒也是强抑心下忧愤,也郑重了颜色回她,“其一,夜玄属琅国臣子,何功何德要劳动东越女君过问?其二,问罪王族乃天家权柄,东越女君又何德何能过问皇朝政事?其三,我是君,你是臣,臣入君庭,不行礼不问安,拍案咆哮又是谁家礼法?其四,纵然不论君臣之仪,但凭你我数年相交,我倾心待你之情,如今我病重卧榻,竟不能得你一声问疾宽慰之言,反要遭你无故指责,进得门来便问别家男子居身何处,此是良媛礼仪?”
蔚璃委实气煞,他滔滔不绝有得没得竟论了她四条罪状,还讲甚么君臣之仪,倾心之情?她便是困在他这君臣之仪与倾心之情里蹉跎年华数载而终至进退无路!落得一个误嫁南召毁绝终身之果!若要辩论,自己今日之结局全是拜他多年欺哄所赐!他倒还敢理直气壮与她问罪!
愈想愈是幽怨切切,渐渐冷了眉眼,他要君者之尊,且还他君者之尊!
蔚璃退行半步,撩裙裾倾跪在地,口中称颂,“太子殿下安否?东越蔚璃晋拜!只为多日不闻琅国公子消息,玄公子为我东越嘉宾,若有失于越都,恐为我城中戍防之责,使蔚王族无颜于西琅王室,故特来请殿下赐教。”
此回倒是扮得好淑媛了!玉恒却被她气得头晕,冷嘲质问,“夜玄为你嘉宾?他掷你入寒江,害你旧疾复发,折损寿命,你还要奉他为嘉宾?!你东越王族是不识好歹还是假意仁德!”
蔚璃顿时扬眉,冷目幽幽,“所以殿下是为此事惩治夜玄?又是否越疽代庖,自以为是呢!”
“放肆!”玉恒怒喝一声,拍案坐起,“你要扮宽仁且回你宫中扮去!此处澜庭,本君执政之地,轮不到你来寻三问四!”又唤元鹤,“越安女君咆哮君庭,藐视君威,即刻逐她出去,无诏不得再来!”
“谁敢!”蔚璃也不示弱,一双冷目止住元鹤正要上前的脚步。
元鹤又哪里真的敢来动她,不被她一掌拍在地上便也不是她东越蔚璃!
“我今日定要寻到夜玄公子!”她仍执拗忿忿,不畏他冷眉冷眼。与他相交多年怎样吵闹不曾有过,若在往日她大可上前拎了他衣领死缠烂磨迫到他就范为止,可今时顾及自己婚约在身,不得不与他互逞威风,且看谁人欺得了谁人!
玉恒又如何会不知她算盘,无论是撒娇缠磨亦或逞凶硬拼,每每都是自己败下阵来,这女子虽学不得人家千娇百媚,却也自有一套擒拿手段!
“蔚璃,此是君政,你若定然要问,回去请越王来问,我与你一个副君原说不上!”他不得不义正言辞与她交涉,一盘大棋切不可被她搅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