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恒心思回了半边,隐约猜得到旨意是为何事,可当下委实疲倦颓靡之极,只与元鹤吩咐道,“你去罢——就说本君负伤严重,早已歇下。问是何旨意,明日本君再往太华殿请罪。”
元鹤去了片时,回来只觉屋内昏暗,便又忙着点灯,掌起煌煌烛火,才向玉恒回道,“陛下旨意:顾念太子伤情严重,特免除太子代执朝政之辛劳,自明日起,圣驾将亲临朝堂,主理政务,批阅奏章。”
“哈!”玉恒怔了一怔,不禁哑然失笑——还真是知子莫若父啊!他竟知自己负伤严重!他也知自己疲于应对那一干无用朝臣!天子亲政,岂非等于又回到齐相霸朝,皇权傀儡之局!如此一来又岂止是今日无功!这一年奔波都成徒劳!
“岂有此理!”玉恒忿怒拍案,全忘了臂上有伤,震击之下方觉皮开肉绽之痛,不禁吁了一声,冷汗渗出额角。又茫然怔望被白色棉布包扎的半条手臂,伤痛犹可忍,心痛甚刀割啊!
元鹤小心谨慎地递上新衣,又是心疼又是慌张,苦劝道,“殿下息怒!微臣也翻看过几本史书,记得书上说,治乱臣从来就不是一日之功,总要耗些年月。想来这事,越长公主心里也明晰,必不会为此而怨恨殿下。何况殿下还为她求来了泠泷琴,有这古琴做伴,多少可以抵抵寒气罢……”
她不会怨恨吗?玉恒暗自苦笑。只怕是失望之极罢!盼来盼去都盼不到接她出苦寒的人!时日再久便要绝望,心意都灰了,哪还有甚么怨恨,形同陌路倒是可期!
“或者……殿下想先吃点东西?微臣去煮碗桂花粥来?”元鹤望着自顾出神的君上也不知该怎样劝慰了,这一天可谓各样隐患层出不穷,这宫里宫外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甚么时辰?苓儿该来了罢?”玉恒木然问说,又是一日蹉跎,原以为今夜可以接她出霜华宫的!眼见着北风将至,就要大雪封巷,再蹉跎下去她在冷宫里又如何捱得过!
元鹤忙故做轻松答道,“澹台少主还没来,想是时辰未到。”
近来为听霜华宫消息,澹台羽麟可谓每天都准时准卯地赶来凌霄宫,只为听苓儿讲上几句霜华宫里那位——今日都做了甚么说了甚么吃了多少睡了多久……其用心用情不可谓不精诚!
玉恒恍惚着左右顾看,有那么一瞬甚者不知此身何在,“萧雪呢?还没回来?”
“萧侍卫不是被殿下派去霜华宫了吗?”元鹤一旁提醒,重又奉上新衣,重又劝言,“殿下换件衣裳罢,等下苓儿过来若见了血衣,告与璃公主,又要惹她心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