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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邺靠在椅上,漫无目的地看着商清文在花簇里跑来跑去。
此时阳光正好,他睡在这椅上,眼前场景似曾相识,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他刚来到这里的时候,而中间那许多曲折都不曾发生。
他抬起手,在指缝漏进的阳光里眯起了眼。
一夜过去,徐瑾莘甩开他时不小心打红的地方已经一点痕迹不剩了,可细细凝着那小块皮肤,又觉得那轻微的灼烧感好像还燎在那上面。他想起了小少爷像是受了天大委屈一样红了的眼。
小少爷撑着口气维护他,不愿他被那纨绔看低,可转头只剩一个人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难过,可又因为是他自己要捏着鼻子认下的,还和别人发作不得,这么一想更是委屈和伤心。那可怜模样连自己看见了,都要在心里叹一口气,是啊,自己为什么偏偏是这样的人,这才让小少爷这么难做。如果自己不是一脚踏进这个深渊泥沼中再出不去……哪怕他今天只是个清白的穷学生,可能都不会叫小少爷这么失望难受了。
兰邺的思绪在徐瑾莘身上停了一阵,不免又想到了那纨绔说的话,自己忍不住先笑了。
飞上枝头变凤凰。那纨绔也真是敢说。
哈,哪可能呢,他们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徐小少爷的反应相比起那些藏在棉絮里的恶意,直白单纯,已经是他所见中最友好的了。
除了生来就落在云端的人,剩下的,汲汲营营。可站在哪,站多高,不过是顶端那些先生们一句话的事情。他确实为此努力过,因为那时他运气太好了,初陷囹圄就碰到了白先生,先生冷漠之下偶尔的纵容和温情滋养了他被压抑在角落的天真幻想,让他误以为自己与先生是平等的……后来他被迫清醒了,环顾四周时,才发现他早已深陷这个无法再脱身的世界,而来时的路已经被黑暗吞没。
“咚——”
花房深处忽然想起一声响,有点闷,像什么人一头撞上了什么东西,不算清亮的声音在安静的花房内显得格外清晰。
“唔……”商清文小声的痛呼也随之响起。
兰邺一怔,猛地站了起来,那点无聊思绪被打断,怅然也立刻被抛到脑后。他循声快走过去,“清文,你摔倒了?”
走到那声响的来源处,就看到商清文坐在地上,正摸着额头。
他身前是一扇半开的门。刚才应该就是撞在这门上了。
兰邺将他的手拿了下来,看了看,只是碰红了一些,但保险起见,他还是先问:“感觉怎么样,头晕吗?”
商清文摇摇头,“我没有跑很快。”
“当心一点。”兰邺扶他起来,替他扫了扫身上的灰,“一会如果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诉大人,好让邢管家帮你安排一下检查。”
商清文点点头,到一边玩去了。
兰邺这才分神看向被商清文撞开了门的房子。
这也是他来到商先生这别墅第二天见过的,他那时还问了。然后商清文告诉他这是商先生的画室,他当时还有些好奇,只不过那时被打断了,没能仔细看。
这房间没上锁,只是虚掩着,好像主人只是暂时离开,所以才被商清文一撞就开了。但门沿上覆的灰尘,确实说明了这已经有段时间无人光顾。
兰邺虽有好奇心,但无意探究商先生的隐私。
只是现在商清文撞开的门,里面的一张纸被带起的微风吹落了,飘到了半开的门缝里,落到他眼前。
兰邺随手弯腰捡了起来,本想替人放好,只是在他看清画纸上所作的内容后,眼瞳猛地一缩。
他骤然推开了眼前半掩的门,看向房中——
脸色霎白。
失控了的力道使得木门被推砸在墙上,还被余劲回弹了几下。
连商清文都被这异响惊动,走了回来。
“兰叔叔,你怎么了?”
身后,童稚的声音响起。
兰邺浑身震了一下,猛然回过神来。他走了进去,将手上捏着的画放回到房中堆满画纸的桌面上,又退了出来,轻轻带上了门,这才淡声道:“没什么。”
商清文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但他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兰邺又看起来这样平静,他甚至还朝他笑了一下。所以商清文只是又小小地打量了兰邺一阵,就到一旁继续自己的观察去了。
而等到商清文走了,又过了一阵,兰邺才像是缓了过来似的,慢腾腾地走到了椅子边,扶着椅边,坐了下来。
只是……他坐下了,刚才捏着画、又带上门的手,还是止不住地轻颤着。
他的眼前又浮现起刚才在那个房间里看到的。
一个藏在尘封画室里的秘密。
在那个无声的画纸世界里,画者用深沉而克制的笔触,诉说着他对他的缪斯的,温柔缱绻。
——那个画室里,入眼所见,铺天盖地的,全都是同一个人的画像。
动的、静的、微笑的、难过的、狼狈的、冷酷的、漠然的。
……
高
', ' ')('高在上的……
白先生。
白琸。
……
过往种种滞涩微妙之处,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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