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瞪口呆。
跟着芬萍老师回了教室,她看着底下困意沉沉的学生,拍了拍手,“怎么回事呀,一进教室就死气沉沉的?起来了起来了,困的同学去厕所洗把脸清醒清醒,要是回来还困那就站一会儿。这节晚自习咱们讲十校联考试卷,大家都打起精神来。”
她开始佩戴扩音器,又是那熟悉的刺耳“嗞——”声。
她说:“先来看写作。今年高考也不知道出续写还是概要,大家要两手抓。”
突然,灯一灭,整个教室陷入黑暗中。
大家渐渐沸腾起来。
杨波充满喜色的声音,“好像停电了。”
家超很做作的装蒜,“你看看你看看,我都把试卷拿出来,红笔都准备好了,就等着跟老师好好学习,怎么就停电了?”
芬萍老师有点烦躁,“怎么关键时刻出问题,丁师傅应该很快能修好吧。”
婷婷说:“我今天去丁师傅那儿报修窗帘架,扫地的阿姨说丁师傅不在学校,最快也要第三节晚自习才能回校。”
这消息一放出来,大家就更欢乐了。
面对一大堆还要写的试卷,突然有理由可以停下笔随便闲聊,于当时的我们而言,这是求之不得的机会。
成浩老师在门口探头,“陈老师,学校说丁师傅在赶回来的路上第三节课就可以恢复供电。你先去歇一歇,正好趁这段时间我和学生聊聊纪律。”
芬萍老师答应着便离开了。
待她一走,成浩老师就提着一个大塑料袋进来,左手分发里面的东西,“我从小卖部买的蜡烛,大家都点上。”
不一会儿就人手一只蜡烛了。
瑞雪说:“老师,可我们身上没有打火机。”
此言一出,大家不约而同看向家超子勋浩洁。
子勋被看得心慌,“你们别看我呀,我早就戒烟了。”
嘉珩无情拆穿,“得了吧子勋,上课前还看你拿过打火机。”
子勋继续做无人相信的辩解,“我那是单纯觉得好玩,不是为了抽烟。”
成浩老师说:“子勋,抽烟这个问题我也提醒过你们很多次了。今天情况特殊,你如果有打火机就拿出来帮大家点燃蜡烛,我不没收。”
子勋这才放心拿了打火机出来点燃自己的蜡烛。
浩洁举着自己的蜡烛对子勋蜡烛的火苗蹭了火,然后就一支一支蜡烛,全班都亮堂起来。
烛光跳跃,夜风掠进。
成浩老师说:“同学们距离大家毕业只剩下30天了,这段时间大家努力学子的样子我都看到了。其他班,尤其是5班和7班的老师都在操心怎么样给学生减压,我一点都不担心这个,我知道咱们班同学自娱自乐苦中作乐的能力非常棒。等第三节课来了电,大家继续复习,为高考而战,低头是题目,抬头是未来。这节课咱们就放松一下,劳逸结合。”
瑶瑶说:“老师,我们学习了这么久,几乎都没动力了。”
“考上理想大学这个动力还不够吗?”
我说:“可我们三年前从一进高中开始,这个动力就已经存在。现在三年时间就要结束,最后一个月,查漏补缺的时间,再以考大学为目标动力有点枯燥了。”
面对全班同学期盼的眼神,成浩老师突然顿悟,“我明白了,你们说来说去,原来是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我想想啊,如果咱们班同学都能金榜题名,有超过半数的本科率,我就穿上熊本熊玩偶装给大家唱歌,怎么样?”
就是为了等老师说这句话,大家欢呼起来。
彬怡说:“老师,你还记得我们高二时那次元旦晚会你领唱《追梦赤子心》吗?”
成浩老师想起那次从头破音到结尾的经历,尴尬至极,“那次……不堪回首的经历就不提了。”
淑希说:“老师,那次是你在领唱,参加歌手大赛的选手合唱,全校同学都在听。要不这节课你领着我们唱歌,只唱给我们自己班听。”
成浩老师觉得提议不错,“好啊,但这次就别《追梦赤子心》了,再破一次音我怕把大家的大学梦飙碎。”
可可说:“要不我们唱《夜空中最亮的星》吧。”
大家一致同意。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夜空中最亮的星,请照亮我前行。
大家唱得投入,都没闻见我和瑶瑶锐炅拿蜡烛加热蛋挞的气味,瑶瑶说这是烛光晚餐。
晚风拂过窗台和走廊,鱼贯进教室。趴在教室窗边不仅能看到明晃晃的月亮。还能惊喜地发现各种形状的云朵,星星裹在云里睡着了。
以后很多年,我再也没看过比那一晚还要亮的月亮。也许回忆总是带着滤镜的,高中停电的那个晚自修在我印象中是明晃晃的。
可能不仅仅是因为月色动人,停电时的光,也有一部分是来自于十几岁的我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