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单凭这点好处还不足以诱惑那姓陈的乖乖就犯,于是加大筹码:“而且,你这一生命途多舛,要饱受苦难,还将意外身亡,死在令堂前头,白发人送黑发人。左右也活不久了,何乐而不为你知道吗,你下辈子会托生至大户人家,一生锦衣玉食,将来还会功成名就飞黄腾达,那是何等风光体面这是上天恩赐的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若不能下定决心,将追悔莫及,可要想好了。”
他阴森森的说着,声调充满蛊惑的意思,我在外头只听得不寒而栗。依他话里行间的意思,若姓陈的这汉子终于经受不住出卖魂魄,死的还不止他一人。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你果然能帮我”姓陈的激动不能自已,一脸沉痛瞬息间变成了一脸殷切,果然是心动了,翘首以盼道:“只要我把魂魄给你,你便给我这许多好处”
那鬼魂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不肯再啰啰嗦嗦的强调,言简意赅道:“没错,我会满足你所有要求。”
这话听得我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这厮大言不惭至此,也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幸亏那姓陈的身为一介凡人,且人穷志短,想不出难于上青天的要求来,倘若换成了我……别的不说,担保叫那东西主动知难而退,再也不敢滋事骚扰。
姓陈的汉子分明没有一颗积极之心,只有消极之心,轻而易举便让邪祟迷了心窍,点头点得十分利落:“好,我答应你!”
那邪祟哈哈哈狂笑而出,张扬得很,嚣张得很,道:“这就对了,很好,我们的交易已经谈妥,接下来你只需好好睡一觉,待醒来之时,你所有心愿都已成真,安心入睡罢。”
我已忍无可忍,大喝道:“住口!”
那邪祟似乎大吃一惊,脱口而出:“怎么来得这么快!”
我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终究看不穿他黑雾之下的真面目,决定暂时不理。瞪完了转眼去觑那汉子,苦口婆心道:“我见过的懦夫不胜枚举,但像你这般不思进取一门心思只知逃避的懦夫倒是比较稀罕。”
他也来瞪我:“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懂什么?你们这些仙人,高高在上,哪知什么人间疾苦,哪里明白我们这些黎民百姓的难处!”
他说得没错,我与他非是同道中人,他经历的是我没体会过的,做不到感同身受,叹道:“是,你的痛苦我并非很懂。可世上比你惨十倍的人都还在想方设法努力求生,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令慈既养育了你,你便得肩负起侍奉她终老的重任。这是你的责任,改由你亲手执行,怎能有由旁人代劳好死不如赖活着,蝼蚁尚且贪生,街上的乞丐同癞皮狗亦如是,你堂堂七尺男儿,难道还不如一条狗、一只蝼蚁么?”
她吧我说得瞠目结舌,一愣一愣的,似乎未反应过来。我继续道:“这位……奇人说的对,眼下你的当务之急是要好生休息,莫胡思乱想,老老实实睡一觉。现在已近三更天,为时已晚,你若再做些春秋大梦,当心明天睡到日上三竿。”说着轻轻念了个昏睡诀,令他安安静静躺了下去。
我言尽于此,至于他究竟有没有醍醐灌顶,全看自个儿造化了,若是仍执迷不悟,那就是命该如此。
他歪了下去,我觑了一眼便不予理会,转身望向身旁那鬼魂。
“敢问这位兄台,尊姓大名?”我寻思这家伙修为不错,在妖魔道中算是比较强横的了,还有要给点面子,遂朝他抱拳示意见礼,假惺惺的客气一番:“搅黄了你的好事,真是不好意思。”
他鼻腔一哼,道:“所以,你该怎么赔我?”
我两手一摊:“你想要我怎么赔”
他古井无波的道:“赔偿就不必了,今日遇见岁神大人,我认栽就是。大人只需就此罢手,别再多管闲事,我便既往不咎。大家无冤无仇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为妙。”
我摇头:“即便我答应你,不管这桩闲事,可你绑架了千峦与桑宸两位神官,九重天依然会派其他人来,届时来的人可就没我这般好说话了。我奉劝在下,凡事还是三思而行。”
“他们俩便是不肯罢休,非要多管闲事,我才出手将之擒了,这是他们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活该。”
我挑了挑眉,觉得同他讲道理简直是有理说不通,纯属耽搁时辰。人家千峦桑宸是专保此地平安的神官,在其位谋其职,你在人家的地盘来胡作非为,人家还不该管你了?
无语片刻,我直截了当道:“你若将两位神官毫发无损的放了,并痛改前非,从此以后绝不戕害人命滥杀无辜,我或可考虑放你一条生路。”一番话说完,自己先筛糠似的抖了三抖,不禁在心里反省。这分明是废话,人各有志,每个人都有信念有执念,且每个人的信念执念都不尽相同。既已成了执念,岂是三言两语就能扭转改变的即使眼下强人所难逼他就范,他只需嘴上敷衍几句搪塞过去,保得性命,日后天大地大,想杀人便杀人,想戕人便戕人。
“咳,算了,要你抛弃老本行金盆洗手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了。这对一只专门为非作歹的惯犯厉鬼来说简直太残忍了,而且我想大概也是不可能成功的,所以,后面的话当我没说,咱们重谈。”他无所表态,也不知是无言以对还是在组织言辞,我由衷道:“给你两条路,你自个儿权衡抉择。一,你自觉些,主动将我九重天上的两位神官无恙释放,然后自首;其次,你可以一意孤行顽抗到底,本座将你擒了,严刑逼供你吐出千峦桑宸的下落,然后揪上九重天囚入天牢,永世不得超生。你这些年大开杀戒,血债累累,不要心存侥幸,妄想能够从轻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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